两个外国人接着谈话,说: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斋戒期间的君士坦丁堡看起来更加有趣!如果说这里的白天像行圣灰礼仪的星期三那样凄凉、阴郁、悲惨的话。它的夜晚却是像狂欢节的星期二那样高兴、热闹、疯狂!”
“这确实是一种对比!”
当他们两人这样交流看法的时候,土耳其人不无羡慕地看着他们。
“他们真幸福,这些外国人!”其中一个说道。“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喝酒、吃饭和抽烟!”
“也许是这样,”另一个答道,“不过他们这时找不到一根羊肉串、一碗鸡肉烩饭、一块果仁蜜馅点心,就连一片西瓜或黄瓜都找不至小……”
“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些好地方在哪里!花上几个皮阿斯特①总能找到好商量的卖主,他们是得到马赫穆德二世②特许的!”
① 皮阿斯特,货币名。
② 马赫穆德二世(1785-1839),奥斯曼帝国苏丹,曾反对安纳托利亚等地的封建分离运动。
“以安拉的名义起誓!”这时一个土耳其人说道,“我的香烟在口袋里干瘪了,这可不是说我自愿丢掉几个巴拉①的拉塔基亚烟草!”
① 巴拉,货币名,币值很低。
这个信徒顾不上会招来什么风险,也不受他的信仰的限制,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后接连吸了两三口。
“当心!”他的同伴对他说,“要是来了个不大有耐心的伊斯兰教学者,你……”
“好!我把烟雾吞下去就没事了,他什么也看不到!”这人回答。
于是他们两人继续散步,在广场上闲逛,接着走上附近通向佩拉和加拉塔郊区的街道。
“显而易见,我的主人,”布吕诺喊道,同时向左右两边看着,“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自从离开我们的旅店以来,我只看到一些居民的幽灵,君士坦丁堡人的幻影!街道上、码头上、广场上,一切都在沉睡,连这些干瘦的黄狗都不站起来咬您的腿肚子了。好了!好了!不管旅游者们说些什么,旅行没有一点好处!我还是更喜欢我们漂亮的城市鹿特丹,还有我们古老荷兰的灰色的天空!”
“耐心点,布吕诺,耐心点!”平静的范·密泰恩答道。“我们才到了几个小时!不过我承认,我梦想的决不是这个君士坦丁堡!我们以为就要进入东方的中央,沉浸在(一千零一夜)的梦幻之中,实际上却发现被囚禁在……”
“一个巨大的修道院里,”布吕诺接着说,“在一些像幽居的僧侣那样阴郁的人当中!”
“我的朋友凯拉邦会向我们解释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范·密泰恩说。
“可是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布吕诺问道。“这个是什么广场?这是哪个码头?”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范·密泰恩回答说,“我们是在金科尔纳尽头的托普哈内广场。这就是围绕亚洲海岸的博斯普鲁斯海峡,而在港口的另一头你可以瞥见宫殿的尖顶,和在它的上方层层迭起的这座土耳其城市。”
“宫殿!”布吕诺喊道。“怎么!这就是苏丹的王宫,就是他和他的八万姬妾居住的地方!”
“八万,很多啊,布吕诺!我想是太多了——即使对于一个土耳其人来说也是如此!在荷兰,男人只有一个妻子,有时候在家里都很难讲道理!”
“好了,好了,我的主人!我们不谈这些了……这些事情尽量少谈!”
接着,布吕诺转向依然无人的咖啡店:
“唉!不过我好像看到那儿有一个咖啡店,”他说。“到这个佩拉郊区来我们都筋疲力尽了!土耳其的太阳热得像个炉口一样,如果我的主人需要凉快一下,我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你说话的意思是你渴了!”范·密泰恩答道。“那好,进这家咖啡店吧。”
两人就店门前的一张小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老板在吗?”布吕诺喊道,同时用欧洲人的方式敲着桌子。
没有人露面。
布吕诺大声招呼。
咖啡店老板从店里走出来,但是毫无急于走过来的样子。
“外国人!”他刚瞥见两个坐在桌前的顾客就喃喃自语起来,“这么说他们真的相信……”
他总算走近了。
“老板,给我们来一瓶樱桃水,要非常新鲜的!”范·密泰恩吩咐道。
“要等炮声!”老板回答。
“什么,要等炮响才有樱桃水?”布吕诺叫道。“那就不要了,就来薄荷水,老板,来薄荷水!”
“如果你们没有樱桃水,”范·密泰恩又说,“就给我们来一份玫瑰甜点心!要是我把它给我的向导的话,看来是最妙不过的了!”
“要等炮声!”咖啡店老板耸着肩膀又说了一遍。
“可他要等炮响是跟谁过不去?”布吕诺问他的主人。
“瞧!”主人又说了,他总是那么好说话,“您如果没有甜点心,就给我们来一杯木哈咖啡……一份果汁冰糕……您愿意来什么都行,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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