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吕诺和尼西布分享的食物不如主人多,或者说比主人少,反正怎么说都可以。当然,他们的下腭比鸡肉更坚硬,但是没有显示的机会。桌上的烩肉饭被代之以一种黑乎乎的东西,被烟熏得像炉膛深处的一块使用多年的壁炉板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纳吉布问道。
“我也说不准,”尼西布说。
“怎么,您是本地人还不知道?……”
“我不是本地人。”
“差不多吧,因为您是土耳其人!”布吕诺答道。“那好,伙计,尝尝这只干鞋底吧,再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一向听话的尼西布就把这只鞋底咬了一大口。
“怎么样?……”布吕诺问道。
“就这样,当然不是什么美味!不过还是可以吃的!”
“是的,尼西布,那是在饿得要命而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充饥的时候!”
于是布吕诺也尝了尝,像决心不惜一切进行任何冒险的人一样。
总而言之,靠着他们两位用酒精兑成的几杯啤酒的帮助,这些东西还是咽得下去的。
但是尼西布忽然叫了起来:
“哎!愿安拉帮帮我!”
“您中什么邪了,尼西布?”
“我刚才吃的是不是猪肉?”
“猪肉!”布吕诺说道。“哦!这就对了,尼西布!一个像您这样优秀的穆斯林是不能吃这种味美但不洁的动物的!好吧,如果这道不知名的菜是猪肉的话我觉得您只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既然猪肉已经被您吃了,那就安安静静地把它消化了吧!”
尼西布非常遵守穆罕默德的戒律,所以还是感到不安,不知所措,布吕诺只好去向旅馆老板打听情况。
尼西布终于放心了,可以毫不后悔地消化了。这道熏黑的菜甚至不是肉而是鱼,叫做“舍巴克”,是一种海鲂。人们把它像鳍一样劈成两半,在太阳下晒干,再挂在炉膛上用烟熏,然后生吃,或者说差不多是生的。这种东西大量出口到位于亚速海东北部深处的罗斯托沃港口的整个沿海地带。
主仆们只能满足于阿拉巴旅馆里的这顿菲薄的晚餐。他们觉得床铺比马车上的坐垫还要硬,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受路上的颠簸,而是不再动弹,何况在这些很不舒适的房间里的睡眠,也足以使他们从前几天的疲劳中恢复过来了。
第二天,9月2日,太阳刚刚升起,阿赫梅就起床了,而且忙着去找驿站换马。前一天的马在拉了那么长的难走的路之后筋疲力尽,至少要休息24小时才能重新上路。
阿赫梅打算把套好马匹的车子拉到旅馆,使他的叔叔和范·密泰恩只要上车就能驶向刻赤半岛。
驿站就在那儿,在村庄的尽头。屋顶饰有弯曲的木条,像低音提琴的琴颈,但是却看不出有任何可换的马匹。马厩是空的,即使付金币,站长也不可能提供马匹。
阿赫梅被这种意外情况弄得十分沮丧,只得回到旅馆里。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布吕诺和尼西布都准备出发,正在等着马车的到来。其中一个人——用不着说他的名字了——开始显得很不耐烦。
“哎!阿赫梅,”他大声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是不是要我们到驿站去找马车呀?”
“可惜的是找也没用,叔叔!”阿赫梅答道。“连一匹马都没有!”
“没有马?……”凯拉邦问。
“只有明天我们才能有马!”
“只有明天?……”
“不错!这就要损失24个小时!”
“要损失24个小时!”凯拉邦喊道,“可我不打算损失10个小时,哪怕是5个小时,一个小时也不行!”
“不过,”荷兰人提醒他的已经开始发火的朋友,“要是没有马呢?……”
“会有的!”凯拉邦大人答道。
他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就跟着他走了。
一刻钟以后,他们来到了驿站,在门口停了下来。
驿站站长懒洋洋地站在门口,他很清楚人家不能强迫他拿出他没有的东西。
“您没有马了吗?”凯拉邦问道,口气已经是不大好商量了。
“我只有你们昨天晚上牵来的马,”站长答道,“它们不能走路。”
“那么请您说说,您的马厩里为什么没有替换的马?”
“因为它们都被一位土耳其的大人拉走了,他要到刻赤,去从那儿穿过高加索以后再去波季。”
“一位土耳其的大人!”凯拉邦叫了起来。“一定是个欧洲式的奥斯曼人!一点不错!他们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挡住你还不够,就连到克里米亚去的路上都能碰到他们!他是个什么人?”
“我知道他叫做萨法尔大人,就这些,”驿站站长平静地答道。
“那好,您为什么胆敢把剩下的马都给这个萨法尔大人?”凯拉邦问道,声调里充满了轻蔑。
“因为这个游客昨天早晨到了驿站,比你们早了12个小时,那时候有马可换,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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