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施,在黑海边缘的一个偏僻小村的旅馆里,是不能再要求吃得更好了,加上胃口大开,所以客人们对这顿改变旅途中单调食谱的晚餐大加赞赏。
吃完晚饭,阿赫梅离开餐桌,布吕诺和尼西布还在大吃他们那份火鸡和传统的鸡蛋饼。他按照习惯自己到驿站去,以便催促拉车的马匹必要的话除了车夫的小费之外,对于和驿站站长讲好的每匹马每俄里五个戈比的价钱,哪怕多付10倍也行。
在等他的时候,凯拉邦大人和他的朋友范·密泰恩来到一个青翠的亭子里,河水潺潺地流过亭子下面长满苔薛的柱子。
如此悠闲地沉浸在甜蜜的梦想之中,这种机会真是绝无仅有,东方人称之为“至高无上的享受”。
此外,对于一顿值得好好消化的晚餐来说,水烟筒的作用也成了必不可少的补充。两支水烟筒被仆人从马车里拿来交给了吸烟的人,在命运赐给他们的这种消磨时光的温馨中显得十分和谐。
两支水烟筒立刻就装满了烟草。当然不用说,凯拉邦大人按照自己的习。惯装的是波斯的东贝基烟草,范·密泰恩装的则是他常用的小亚细亚的拉塔基亚烟草。
然后两支烟筒就点着了。两位吸烟者互相挨着躺在一张长凳上。长长的金蛇烟管上缠着金丝,末端是一个波罗的海的琥珀吹口,它在两个朋友的嘴唇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芳香的烟雾在被清水巧妙地变凉之后才到嘴里,很快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有一阵沉浸在水烟筒提供的这种远胜于烟斗、雪茄、香烟的无比的快乐之中,默默地半闭着眼睛,就像被烟雾托在空中的鸭绒一样飘飘欲仙。
“啊!这才是纯粹的享乐!”凯拉邦终于说道,“要消磨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和自己的水烟筒讲知心话更好的方式了!”
“这种谈话不会发生争论,”范·密泰恩答道,“只会使人更愉快!”
“所以,”凯拉邦又说道,“土耳其政府用税收来打击烟草,使它的价格涨了10倍,这样做是考虑得太不周到了!由于这种愚蠢的想法,水烟筒的用途就会逐渐消失,而且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这确实会令人遗憾,凯拉邦朋友!”
“至于我,范·密泰恩朋友,我对烟草偏爱到这种程度,宁可死去也不会放弃它。是的!死也不会!我在阿穆拉特四世时代生活过,这个暴君想以死刑来强迫禁烟,但是人们只会在看到我的头和肩膀掉下来之后,才会看到我的烟斗从嘴唇上掉下来!”
“我的想法和您一样,凯拉邦朋友,”荷兰人说着接连猛吸了两三口。
“别吸这么快,范·密泰恩,求求您,别吸这么快!您这样来不及品味美妙的烟雾,使我觉得您像一个囫囵吞枣的饕餮之徒!”
“您总是有道理的,凯拉邦朋友,”范·密泰恩答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用争吵来干扰如此温磐的安宁。
“总是有道理的,范·密泰恩朋友!”
“不过说实话,凯拉邦朋友,我感到惊讶的是,我们这些烟草批发商会从我们自己的商品中获得那么多的乐趣!”
“那是为什么?”凯拉邦问道,他不时地向后靠一下。
“这是因为,糕点师傅通常都讨厌糕点,糖果商通常都讨厌糖果,我觉得一个烟草商应该害怕……”
“听我说一句话,范·密泰恩,”凯拉邦答道,“只说一句话,请您听一听!”
“哪一句话?”
“难道您曾经听说一个酒商蔑视他出售的饮料吗?”
“当然没有!”
“那好,酒商或者烟草商完全是一回事。”
“对了!”荷兰人答道,“我觉得您的解释真是妙极了!”
“不过,”凯拉邦又说,“既然您在这方面好像要跟我争论……”
“我不想跟您争论,凯拉邦朋友!”范·密泰恩赶紧回答。
“想的!”
“不想,我向您保证!”
“归概结底,既然您就我对烟草的兴趣提出了一种带有一点挑衅性的看法……”
“请您相信……”
“不……不!”凯拉邦说着激动起来,“我会理解含沙射影的话……”
“我没有说过任何含沙射影的话,”范·密泰恩答道,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刚刚吃的丰盛的晚餐的影响——开始对这种固执感到不耐烦了。
“说过,”凯拉邦反驳说,“现在该轮到我对您说一句了!”
“那就说吧!”
“我不明白,不!我不明白您竟敢在一支水烟筒里吸拉塔基亚烟草!这样缺乏鉴赏力就算不上是一个自重的吸烟者!”
“但是我认为我完全有权利吸它,”范·密泰恩回答说,“既然我更喜欢小亚细亚的烟草……”
“小亚细亚!真的!说到烟草,小亚细亚远不及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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