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奇怪的是布吕诺在骑上马鞍时的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对凯拉邦大人产生了新的不满,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也骑着马上路。幸好他骑的是一匹矮小的老马,不可能发脾气,很容易制服。范·密泰恩和尼西布的马也不用担心。只有阿赫梅有一匹相当矫健的马,然而作为优秀的骑手,他唯一要操心的却是限制它的速度,以免把同伴们甩得太远。
他们在早晨5点钟离开波季。走了20俄里之后,在尼科拉亚镇吃了第一顿饭;又走了15俄里,在将近11点钟时吃了第二顿饭;再走20俄里,到下午两点钟,阿赫梅在巴图姆稍事休息,这里是属于莫斯科帝国的拉齐斯坦的北部。
这个港口过去属于土耳其,它非常恰当地位于乔罗克河、也就是古代的巴蒂斯河的河口。土耳其丢掉了它真是可惜,因为这个辽阔的港口拥有一块优良的锚地,能够容纳大量的,哪怕是排水量极大的船只。至于这座城市,它只是一个重要的集市,全是木头建筑,中央有一条大街。但是俄罗斯的手过分地伸向了外高加索地区,它抓住了巴图姆,正如它后来抓住拉齐斯坦最后的边界一样。
阿赫梅几年前在这里呆过,他知道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家。于是他越过乔罗克河河口的古尼埃赫,到达离巴图姆20俄里的马克里亚罗村,然后又走了10俄里才到了边境。
在这里的大路边上,在一队虎视眈眈的哥萨克人的监视之下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他的双脚站在奥斯曼帝国的边界以内,那副狂怒的样子不难想象却又难以形容。
那就是凯拉邦大人。
当时是傍晚6点钟,而从昨天午夜——他被驱逐出俄国边境的确切时间——以来凯拉邦大人就一直怒气冲冲。
一个搭在路边的非常简陋的窝棚,不能遮风避雨,门也关不上,住得可怜、吃得更差,这就是他歇脚的地方,或者不如说是他的避难所。
在离这儿半俄里的地方,阿赫梅和范·密泰恩各自看见了自己的叔叔和朋友,于是催马前进,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下了马。
凯拉邦大人来回地走着,指手画脚地和自己说话,或者不如说和自己争论,因为没有人在那里反对他。他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同伴们。
“叔叔!”阿赫梅让尼西布和布吕诺看守着他和荷兰人的马匹,伸出双臂喊道。“叔叔!”
“我的朋友!”范·密泰恩也喊着。
凯拉邦抓住了两个人的手,指着在路边走动的哥萨克人吼道:
“坐火车!这些卑鄙的家伙强迫我坐火车!……我!……我!……”
显而易见,使凯拉邦大人怒火冲天的就是被迫采用这种不配让一个真正的土耳其人使用的交通方式了。他对此无法容忍!他和萨法尔大人的相遇,与这个肆无忌惮的人争论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他的驿站马车被撞碎,使他陷入无法旅行的困境,所有这些与这件异乎寻常的事情相比都不值一提了:坐了火车!他,一个老信徒!
“是的!真卑鄙!”阿赫梅答道,他认为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反驳他的叔叔。
“不错,是卑鄙!”荷兰人接着说,“不过,凯拉邦朋友,您毕竟没碰到什么严重的事情……”
“哎!当心您说的话,范·密泰恩先生!”凯拉邦叫道。“没什么严重的事情,这是您说的?”
阿赫梅示意荷兰人说错话了。他的老朋友刚刚称他为“范·密泰恩先生!”而且在继续质问他:
“告诉我您讲的可耻的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严重的事情?”
“凯拉邦朋友,我指的是没有任何铁路上经常发生的事故,出轨,撞车……”
“范·密泰恩先生,还不如出轨的好!”凯拉邦喊道。“不错!以安拉的名义起誓!还不如出轨的好!丢掉了胳膊,腿脚和脑袋,您听见没有,也比受了这样的耻辱之后还活着的好!”
“请您相信,凯拉邦朋友!……”范·密泰恩又说,他不知道该怎样弥补他所说的冒失的话。
“问题不在于我能相信什么!”凯拉邦回答着向荷兰人走去,“而是您相信什么!……对于30年来自以为是您的朋友的人刚刚碰到的事情,您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样谈下去显然要把事情弄糟,阿赫梅想转移一下话题。
“叔叔,”他说,“我认为可以肯定,您误解了范·密泰恩先生……”
“是吗?”
“或者不如说是范·密泰恩先生没把意思说清楚!他完全像我一样对这些该死的哥萨克人让您遭受的一切感到无比的愤怒!”
幸亏这些话都是用土耳其语讲的,“该死的哥萨克人”对此一窍不通。
“不过,总而言之,叔叔,所有这些麻烦的根源是,是另一个人应该为您遭受的一切负责!就是那个恬不知耻地挡住您通过波季的铁路道口的人,就是那个萨法尔!……”
“对!是那个萨法尔!”凯拉邦喊道,他被侄子及时地转移了注意力。
“千真万确,就是那个萨法尔!”范·密泰恩赶紧附和。“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凯拉邦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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