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在出发的时候,布吕诺有84磅,或者说168斤,而现在只有75磅半也就是151斤了。这就是说他瘦了17斤!而走完的26天旅程还是比较好走的,没有真正的忍饥挨饿,也并非累得要命。现在痛苦开始了,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布吕诺用了将近20年的时间,靠着遵守一种全面的保健方法,才使自己的肚子圆了起来,以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一直保持的这种说得过去的体重会下跌到什么程度呢?特别是现在没有一辆驿站马车,要穿过一些资源贫乏的地区,会有疲劳和危险,这次荒唐的旅行面临的条件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范·密泰恩的焦虑的仆人的想法。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可怕幻觉,看到了变成一副走动的骷髅的、认不出的布吕诺!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打定了主意。他站了起来,拉着无力反抗的荷兰人在走回旅馆时停在码头上:
“主人,”他说道,“什么事都有个限度,哪怕是人的愚蠢也有个限度,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范·密泰恩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一贯保持的冷静听了仆人的表白。
“怎么,布吕诺,”他问道,“你是建议我们在高加索的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呆着不走了?”
“不,主人,不是的!我只是建议您让凯拉邦大人按他的意思回到君士坦丁堡去,我们则是乘波季的一艘客轮不慌不忙地回到那里去。大海不会使您病倒,我也不会生病,不会消瘦下去——但如果还是这么旅行下去的话,我是一定会瘦下去的。”
“这个主意从你的角度来看也许是明智的,布吕诺,”范·密泰恩答道,“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已经走完四分之三的路程时抛弃我的朋友凯拉邦,这是值得考虑的!”
“凯拉邦大人根本不是您的朋友,”布吕诺答道。“他是凯拉邦大人的朋友,就是这么回事。再说他不是也不可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为了满足他的反复无常的自尊心而继续消瘦下去!您说走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确实如此,可是剩下的四分之一要穿过一个半开化的地区,我觉得会碰到许许多多的困难!您个人现在还没有碰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主人,不错;但是我再对您说一遍,您如果执迷不悟,就要小心!……您会倒霉的!”
布吕诺坚持预言他将会碰到严重的麻烦,而已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脱身,使范·密泰恩颇为忧虑。这些建议出自一贯忠诚的仆人之口,对他的确有些影响。确实,到俄罗斯边界以外去旅行,穿越几乎不受土耳其当局控制而由帕夏管辖的、特拉布松和安纳托利亚北部的人迹罕至的地区,至少是值得三思而行的事情。范·密泰恩的性格本来就有点软弱,因此自己也觉得有些动摇。布吕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更加坚决地提出要求,找出许多论据来证明他的理由,让主人看他的由于肚子日益缩小而在腰带上飘动的衣裳。出于一种深刻的信念,他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甚至富有口才,终于使他的主人赞同了他的看法,即必须把自己的命运与凯拉邦朋友的命运区别开来。
范·密泰恩在反复思考,他注意地听着,听到有道理的地方就点头。当这次严肃的谈话结束的时候,他担心的就只是要为此和他的不可救药的旅伴进行一场争论了。
“那好,”布吕诺进行安排,他对什么都有话说。“现在情况很有利,既然凯拉邦大人不在那里,就不要跟凯拉邦大人讲什么礼节了,让他的侄子阿赫梅到边境去见他好了!”
范·密泰恩否定地摇着头。
“这么做只有一点麻烦,”他说。
“什么麻烦?”布吕诺问道。
“就是我在离开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几乎没有带钱,现在钱袋都空了!”
“主人,您不能让君士坦丁堡的银行汇一笔足够的钱来吗?”
“不能,布吕诺,这是不可能的!我在鹿特丹的存款不可能已经……”
“所以我们回去时必需的钱就没有了?……”布吕诺问道。
“我必须找凯拉邦朋友帮忙!”范·密泰恩答道。
这句话可不能使布吕诺放心。如果他的主人重新见到凯拉邦大人,对他讲自己的计划,就会发生争论,范·密泰恩是不会占上风的。可是怎么办呢?直接找年轻的阿赫梅?不!这是没有用的!阿赫梅决不会帮范·密泰思想办法抛弃他的叔叔,所以这一点是根本不能考虑的。
讨论了好久之后,主人和仆人终于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们和阿赫梅一起离开波季,到土俄边境会和凯拉邦大人会合。到了那里以后,范·密泰恩借口身体不适,再也经不起路上的折腾,宣布他无法再这样旅行下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朋友凯拉邦不能强人所难,也不会拒绝给他必需的钱,让他从海上回到君士坦丁堡去。
“没关系!”布吕诺想道,“我的主人和凯拉邦大人就此进行的谈话毕竟是非常严肃的!”
两个人回到旅馆,阿赫梅正等着他们。他们对自己的计划一字不提,因为说出来也会碰钉子的。大家吃了晚饭就睡觉了。范·密泰恩梦见凯拉邦把他剁成了肉酱。他们一大早就醒了,发现门口有四匹准备“奔驰”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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