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邦大人、阿赫梅和范·密泰恩躺在木凳上无法入睡,外面的暴风雨愈加猛烈了。屋子的木板被刮得格格作响,令人担心灯塔会不会彻底断裂。狂风吹打着门和护窗板,就像用破城用的可怕的羊头撞锤在撞击一样,所以只得用支柱把它们顶得结结实实的。但从嵌在墙上的柱子的晃动来看,不难想见在50尺的高处狂风的威力。灯塔能否经得住打击,灯光能否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照亮阿蒂纳的航道,都是值得怀疑的,这种怀疑里面包含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最严重的情况。这时是晚上11点半了。
“这儿根本没法睡觉!”凯拉邦说道,他站了起来,迈着小步在厅里走来走去。
“是没法睡,”阿赫梅回答说,“要是飓风再猛烈一点,这间小屋就值得担心,所以我认为我们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您是不是睡着了,范·密泰恩,难道您能睡得着?”凯拉邦问道。
于是他走过去摇晃他的朋友。
“我在打瞌睡,”荷兰人答道。
“这才是心平气和的人能做的事情!在没有人能够入睡的地方一个荷兰人却能打瞌睡!”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夜!”一个看守员说道。“海边在刮大风,谁知道阿蒂纳的岩石上明天会不会堆满沉船的残骸!”
“是不是看到一只船了?”阿赫梅问道。
“没有……”看守员答道,“至少在日落之前没有。当我爬到灯塔上去开灯的时候,看到外海上什么也没有。幸亏如此,因为阿蒂纳的海域很危险,即使这个灯塔能照亮小海港以外五公里的地方,船只也是很难靠岸的。”
这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把屋门吹了开来,似乎屋子刚刚裂成了碎片一样。
但是凯拉邦大人扑过去把这扇门使劲向外推,与狂风搏斗着,并且在看守员的帮助下终于把门关上了。
“这扇门太固执了!”凯拉邦喊道,“可是我比它更固执!”
“可怕的风暴!”阿赫梅叹息说。
“的确可怕,”范·密泰恩答道,“几乎比得上那些穿过大西洋袭击我们荷兰海岸的风暴!”
“哦!”凯拉邦说道,“几乎比得上!”
“想想看,凯拉邦朋友,“那些风暴是穿过大洋从美洲吹到我们那儿去的!”
“范·密泰恩,难道大洋的怒吼能跟黑海相比吗?”
“凯拉邦朋友,我不想反驳您,不过,实际上……”
“实际上,您是想这么比的!”凯拉邦答道,他的心情不那么好是有道理的。
“不!……我只是说……”
“您是说?……”
“我说与大洋相比,与大西洋相比,严格地说,黑海只是一个湖!”
“一个湖!……”凯拉邦抬起头来叫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觉得您说的是一个湖!”
“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湖!……”范·密泰恩答道,他尽量表达得缓和一些,“一个无边的湖……不过是一个湖!”
“为什么不是一个池塘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池塘!”
“为什么不是一个水坑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水坑!”
“为什么不是一个脸盆呢?”
“我根本没有说是一个脸盆!”
“没有!……范·密泰恩,可是您这样想过!”
“我向您保证……”
“好了,就这样!……一个脸盆!……那就让一场洪水来把您的荷兰扔到这个脸盆里去吧,您的荷兰就在里面全部淹没了!……脸盆!”
凯拉邦大人咬牙切齿地反复说着这个字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是我肯定没有说过脸盆!”范·密泰恩小声地说,模样十分狼狈。“相信我,年轻的朋友,”他接着对阿赫梅说道,“这种说法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大西洋……”
“算了,范·密泰恩先生,”阿赫梅答道,“现在不是争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脸盆!……”固执的人在牙缝里反复地说。
他停下来面对面地盯着他的荷兰朋友,由于他威胁要把荷兰的领土淹没在欧兴桥的波浪里,这个荷兰人也不敢捍卫他的祖国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暴风雨仍然愈演愈烈。两个看守员非常担心,不时从屋子的后门出去察看塔顶上的木架,信号灯就在木架的顶上摇晃,累得要命的客人们又在厅里的凳子上躺了下来,徒然地想睡一会儿觉。
将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主仆们突然被剧烈地震动了,门窗上的挡雨板被风卷走,窗玻璃在巨响中裂成了飞舞的碎片。
与此同时,在短暂的寂静中,从外海上传来了一声炮响。
第四章
在雷鸣电闪中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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