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好上路!”凯拉邦说。
“明天,叔叔,明天?……”阿赫梅答道。“阿马西娅和纳吉布是否需要……”
“哦!我身体很好,阿赫梅,明天……”
“哎!侄儿,”凯拉邦喊道,“现在小阿马西娅在你身边,你就不那么着急了!……可是快要到月末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日子……涉及到不可忽视的利益……你会允许一个老批发商比你更注重实际!……所以每个人都尽量睡好,明天一找到交通工具我们就上路!”
于是大家在渔民的屋子里尽可能舒适地安顿下来,就与凯拉邦和他的同伴们在阿蒂纳的一家旅馆里一样。经历过如此激动的场面之后,人人都高兴地休息了几个小时。范·密泰恩梦见他还在同他的难对付的朋友争论,凯拉邦则梦见自己面对着萨法尔大人,并且把安拉和穆罕默德的一切诅咒都用在他的身上。
只有阿赫梅无法合眼。他对亚乌德劫持阿马西娅的目的感到担心,并不是为了过去,而是为了将来。他考虑的是随着“吉达尔号”的遇难,是否所有的危险都消失了。当然,有理由相信没有一个船员能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他并不知道船长已经安然脱险。不过这场灾难很快就会传遍附近的海域,亚乌德为之效劳的人——无疑是某个富裕的大人,也许是安纳托利亚的某个省的总督——立刻就会知道,会难以重新找到姑娘的踪迹吗?在特拉布松和斯居塔里之间,他们要经过的这个几乎荒无人烟的省份会不会险象环生,有着种种布置的陷阱和预谋的诡计?
阿赫梅于是决定保持最严密的警戒。他不再离开阿马西娅;他将率领这支小队伍,必要时选择一个可靠的向导,能够带领他们走海岸上最短的路。
同时阿赫梅也决定让银行家塞利姆即阿马西姬的父亲了解他的女儿被劫持之后发生的事情。首先最重要的是让塞利姆知道阿马西娅已经得救了,所以他一定要在约定的时间,也就是半个月之后到达斯居塔里。但是从阿蒂纳或者特拉布松寄一封信,到达敖德萨的时间就太长了。因此阿赫梅决定瞒着叔叔——电报这个词会使他跳起来的——通过特拉布松的线路给塞利姆发一封电报。他也在电报中说明危险也许并未完全消除,所以塞利姆应该带一支小队伍来。
第二天,当阿赫梅见到姑娘的时候,他向她讲了自己的计划,至少是讲了一部分,没有强调她可能还会碰到的危险。阿马西娅从这些话里只明白了一点,就是她的父亲马上就会放心了。由此她也急于到达特拉布松,好在那里瞒着凯拉邦叔叔发出这封电报。
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大家都起床了。凯拉邦比谁都着急,范·密泰恩忍受着朋友的种种任性,布吕诺勒着宽大的衣服里所剩无几的肚子,只是用单音节来回答他的主人了。
阿赫梅首先搜索了阿蒂纳这个无关紧要的村庄。从名称上看,它就是从前欧兴桥的“雅典”。所以他在村里还看到了一些多利安柱式的柱子,是帕拉斯①神庙的遗址。但如果说范·密泰恩对这些废墟感到兴趣的话,阿赫梅对它们却是无动于衷。他多么想找到一辆不像在土俄边界上用的马车那样粗糙简陋的车子啊!可是仍然要用那辆马车,而且是留给两位少女的。因此必须找到别的坐骑,马、驴、母骡或公骡,以便是主仆们能够到达特拉布松。
① 帕拉斯,司艺术、科学等的希腊女神。
啊!凯拉邦大人想到在波季铁路上被压碎的驿站马车时是多么惋惜!他认为萨法尔是万恶之源,对那个傲慢的家伙进行了多少指责、痛骂和威胁!
对于阿马西娅和纳吉布来说,没有什么比坐马车旅行更有趣的了。不错,这真是新奇,出乎意料!她们不会把这辆马车去换皇帝的华丽的四轮马车,她们在篷布下面会多么自在,车里垫的新鲜的干草在每个驿站都可以方便地更换!她们不时地把身边的座位让给凯拉邦大人、年轻的阿赫梅、范·密泰恩先生。这些骑士就像在护送公主!……总而言之是妙不可言!
不用说这些想法都来自疯丫头纳吉布,她一向只看到事情的好的一面。至于阿马西娅,她怎么还会抱怨呢?经过了这么多考验之后,阿赫梅就在她的身边,旅行就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如此愉快地结束了!终于要到达斯居塔里了!……斯居塔里!
“我可以肯定,”纳吉布一再说,“踞起脚尖就能看到它!”
实际上,在这支小队伍里只有两个人在抱怨:由于没有一辆更快的马车,凯拉邦大人担心会耽误时间;布吕诺则是因为到特拉布松还要走35公里——骑在骡背上的35公里!
到了那里,正如尼西布一再对他讲的那样,就一定能找到更适合在安纳托利亚的大平原上行驶的交通工具了。
就这样,在9月15日这一天将近上午11点钟的时候,这支队伍离开了阿蒂纳小村庄。风暴曾经是如此猛烈,所以不能持久。现在空气是一派宁静,被狂风吹散的云彩升到高空停了下来,几乎一动不动。阳光不时地照射下来,使景色富有生气。只有大海在沉闷地波动,拍击着悬崖底部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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