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邦大人的仆人是一个25岁的小伙子,名叫尼西布,瘦得使荷兰人布吕诺感到失望,不用说也是穿着古老的土耳其服装。他不使他的固执透顶的主人有任何不快,在这方面自然也不会有不同的意见。他是一个忠心的、但完全没有个人主见的仆人,他永远事先就表示赞成,并且像回声一样,下意识地重复着可怕的批发商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凯拉邦大人乐于进行粗暴的指责,要想不碰钉子,最可靠的办法就是永远赞成他的意见。
两个人从佩拉郊区沿着一条狭窄的、被雨水冲刷成沟的街道来到托普哈内广场。凯拉邦大人习惯地大声说话,根本不管是否被别人听见。
“哎,不!”他说。“安拉保佑我们,但是在近卫军的时代,到了晚上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行事!不!我不会服从警察局的新规定,我高兴的话不拿灯笼就走街串巷,哪怕掉到一个泥坑里,或者被一条野狗咬上一口!”
“野狗!……”尼西布随声附和。
“你也用不着在我的耳边絮叨你那些愚蠢的劝告,或者以穆罕默德的名义起誓,我要把你的耳朵拉得长长的,使一头驴子和赶驴子的人都会嫉妒!”
“和赶驴子的人!……”尼西布答道,其实他就像大家料想的一样,没有做过任何劝告。
“要是警察局长罚我的款,”这个固执的人又说,“我就付罚款!他让我坐牢我就去坐牢!但是在这方面或其他任何方面我都不会让步!”
尼西布做了个表示同意的手势,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话,他就准备跟主人去坐牢。
“啊!这些新土耳其人先生!”凯拉邦大人喊道,瞧着几个路过的君士坦丁堡人,他们穿着笔挺的礼服,戴着红色的土耳其帽。“啊!你们想制订法律,要打破古老的习俗!那好,我就会成为最后一个表示抗议的人!……尼西布,你是否已经告诉我的船夫带着他的小船7点钟就到托普哈内码头来?”
“7点钟就来!”
“他为什么不在这儿?”
“他为什么不在这儿?”尼西布回答说。
“其实还不到7点钟。”
“不到7点钟。”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是因为您说了,主人。”
“那如果我说是5点钟呢?”
“那就是5点钟。”尼西布答道。
“你没法再蠢了!”
“是的,没法再蠢了。”
“这个小伙子,”凯拉邦自言自语,“总是不反驳我,最后却总使我恼火!”
这时候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又出现在广场上,布吕诺用一个沮丧的人的声调反复地说:
“我们走吧,我的主人,我们走吧,就坐第一趟火车走!这里是君士坦丁堡?这里是信士们的长官的首都?……绝对不是!”
“安静点,布吕诺,安静点!”范·密泰恩说。
夜幕开始降临。太阳沉没在古老的伊斯坦布尔的高地后面,已经使托普哈内广场陷于一片昏暗之中。所以范·密泰恩没有认出向加拉塔码头走去与他交臂而过的凯拉邦大人。两个人在沿着相反的方向忽左忽右地互相寻找的时候,甚至撞在一起都有点可笑地摇晃了半分钟。
“哎!先生,我要过去!”凯拉邦说,他决不是让步的人。
“可是……”范·密泰恩说,他试图礼貌地让到边上,却办不到。
“我还是要过去!……”
“可是……”范·密泰恩又说了一遍。
接着他忽然认出了是在和谁打交道:
“哎!我的朋友凯拉邦!”他喊道。
“您!……您!……范·密泰恩!……”凯拉邦万分惊讶地说道。“您!……在这儿?……在君士坦丁堡?”
“就是我!”
“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
“那你第一个拜访的不是我……不是我了?”
“正相反,是拜访您的,”荷兰人答道。“我到您的商行去了,可是您不在,有人告诉我7点钟在这个广场上能找到您……”
“他们说得对,范·密泰恩!”凯拉邦叫着,以几乎是粗暴的劲头握着他在鹿特丹的贸易伙伴的手。“哦!勇敢的范·密泰恩,从来没想到,没有!我从没有料到会在君士坦丁堡见到您!……为什么没给我写信?”
“我是非常匆忙地离开荷兰的!”
“出门做生意?”
“不……一次旅行……为了消遣!我没有到过君士坦丁堡,也没有到过土耳其,所以我想到这里来,作为您在鹿特丹拜访我的回访。”
“这么做很好!……不过我好像没看见范·密泰恩夫人和您在一起?”
“确实……我根本没带她来!”荷兰人不无犹豫地答道。“范·密泰恩夫人是不轻易出门的!……所以我就只带了我的仆人布吕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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