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老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双手抓住喉管,犹如死人一般倒在镶木地板上。
大家都慌乱起来,把他抬到床上躺着。在他眼睛睁开之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生命还没有离开这颗饱受凌辱的心灵的唯一标志,是眼神。他的身体瘫痪了,而且注定永远不能动弹了。但这还不能驱除残酷的厄运,在这个一动不动的躯体上还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哩!别看他感觉失灵,沉默无语,动弹不得,可还能思维呢!
这样,如果我们不计时差,就会发现:当冉娜的父亲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冉娜正好跨上马鞍,过了联接科纳克里和大陆的小桥,向神秘的非洲的丛林迈出了最初的几步,开始了她的探险。
第四章 《法兰西扩张报》的第一篇通讯
一月一日,《法兰西扩张报》的读者颇有兴趣地阅读阿美杰·弗罗拉斯的一篇通讯:
巴尔萨克考察队(一)
本报特派记者
十二月一日 在丛林中
正如我在上一封信中向你们所报告的那样,巴尔萨克考察队要在今天早上六点钟出发了。一切准备停当,考察队里又增加了两名志愿人员。志愿者之一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郎。她是法国人,在英国受的教育,因此她讲话有一种相当悦耳的英语腔调。她的名字叫做冉娜·莫尔娜。另一位,如果不是她的外甥,就是她的舅舅——他们之间的亲族关系我还没有搞清楚。他叫做阿任诺尔·德·逊伯林。这是一个怪人,他在科纳克里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简直是神话一般。但愿在今后的途程中他给我们带来许多令人愉快的时刻。
莫尔娜和德·逊伯林出来旅行,只是为了好奇。他们有两个黑人仆役,是塞内加尔的老步兵,兼做向导和翻译。虽然我们的志愿者自己通晓巴姆巴语和其他好几种非洲语言。
就这样,十二月一日早晨五点半钟,我们在科纳克里总督府旁边的广场上集合了。
稍微理智地考虑一下,就会想到:应该有一个武装部队护送考察队。巴尔萨克考虑到这个必要性,请来了马尔色雷大尉和他的两百名骑兵作为我们的卫队。
六时许,辎重、行李在一个黑人的指点下排成了一列纵队。这个黑人曾经在科纳克里和锡卡索之间来往过好几趟,是我们的向导,他的名字叫莫立勒。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健壮的小伙子,穿着短裤和老式的殖民军步兵的短上衣,那上衣的金银边饰又破烂、又肮脏。他赤着双脚,头上却戴着一顶白色的亚麻布盔形帽,那帽子两边还堂而皇之地垂着三色的绦子。
我们的辎重队由五十匹驴子、二十五名赶驴人和五十名挑夫组成;其中十名挑夫是莫尔娜雇来的。辎重队的两旁,是马尔色雷大尉的骑兵队。
六时正,出发的信号响了。总督府的房子上升起了三色旗。华尔顿在他的阳台上最后一次向我们致意。驻扎在科纳克里的殖民军的铜鼓铜号也吹奏起来,在这庄严的时刻里,我们都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太阳升起来了,曙光愉快地照耀着我们前进的道路。
过了联接科纳克里和非洲大陆的一座桥,前面伸展着一条五、六米宽的平坦大道,一直通到距这里四百公里的吉姆坡。这就是说,在这段旅程中,我们不会碰到什么大的困难。天气很好,树荫下的温度在摄氏十七度左右。我们也不会担心碰到热带暴风雨,因为雨季已经过去了。
前进!向着这美好的世界里最美好的地方前进!
十点钟左右,热得厉害了,马尔色雷大尉下令休息。我们已经离开科纳克里二十公里了,这很不错。下午五点钟停了下来吃了一餐饭,休息了一阵,又继续前进,晚上十点开始宿营过夜。
今后将可能每天如此,所以我不再记流水账,免得读者们读了这些路途琐事而感到枯燥无味,我打算在这本旅行日记里只记一些有趣的事实。
莫立勒管我们的伙食。在莫尔娜小姐的两个仆人楚木庚和东加勒的帮助下,他为我们做饭。因为我们商量好了,要尽量节省从欧洲带来的罐头和其他食品,以防万一搞不到新鲜食物时饿肚子。
第一餐饭是相当丰盛的。吃的是羊羔肉煮稀饭、无花果、香蕉、椰子和玉米做成的甜酥饼,喝的是路旁清凉的泉水,要是你有酒瘾,还可以喝棕榈酒。
晚上,我们在一处丛林里安下帐篷准备宿营。这个地方也并非完全荒无人烟。路的右边,有一座废弃了的土屋,左边也有一座,看样子是住着人的。
莫尔娜小姐正在一个帐篷里拾掇着,莫立勒报告说,有一个黑人女孩要请她住到清洁的房子里去。这女孩是一个黑人自耕农的奴隶,主人不在家。据说那里还有不可思议的东西——道地的欧洲沙发。
莫尔娜小姐接受了这个友好的邀请,于是我们高兴地送她到新居去,那女奴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见到我们,迎了上来。
我们感到惊奇不已的是她讲得一口非常流利的法语。
“我在一所法国人办的学校念过书,”她对莫尔娜自我介绍起来,“又给一个白人军官太太当过佣人。有一回打仗,我当了俘虏,被卖到这里来了。我会像白人那样铺床,您会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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