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马尔塞尔·卡马雷所表现出来的许多反常行为与他稳健的思维能力是极不相称的。这位天才的发明家经常处在疯狂状态的边缘,最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真正地使他发疯了。
逃来工厂的俘虏们所揭露的有关盖里·基列尔的罪行,对他是第一个打击;第二个,更重的打击,则是达尼爱尔·弗朗所招供的事实。真相大白以后,卡马雷一天比一天接近疯狂。
给东加勒提供武器,是卡马雷的最后一次清醒的行为。当响过了第一次爆炸声,黑人住宅区和“民政军团”住宅区起了大火的时候,工程师身边的人们看到:他的脸突然变得惨白,他用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咽喉,似乎喘不过气来,同时嘴里嘟嘟哝哝地说着不连贯的话。能够听清的就是这么一句:“我的事业完蛋了!我的事业完蛋了!”——轻轻地、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几乎有一刻钟之久,并且不断地摇着头。然后,突然伸直了身子,用拳头捶着胸口,大声叫道:“上帝诅咒布勒克兰特!……”
他躲进塔楼,往顶上爬去,一路上把后面的一道道铁门都关死,工厂塔楼的防御设施也和皇宫里的一样。现在谁也不能接近他了,正如盖里·基列尔之被关在凉台上一样。卡马雷在往塔楼上走时,嘴里仍然重复着一句话:“上帝诅咒布勒克兰特!……”
几乎同时听到了从第二街区传来的爆炸声。
几个工人在里卡的带领下,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立即奔向动力车间,截断了塔楼上的电源,企图使塔楼与外界隔绝。但是卡马雷在那里储有能源,甚至还有用液态空气发动的直流发电机,足够他使用几天。爆炸声便接连不断地响起来了,不过他的“黄蜂”都停止了防御性的“圆环舞”,跌到壕沟里去了,于是他们恢复向塔楼供电。这时,尽管卡马雷已丧失了理智,但他还是将“黄蜂”们都发动起来。这样,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人们看到卡马雷站在塔楼的平台上向下面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但是,人们的耳朵只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如:“上帝发怒啦!,天火烧起来啦!……”“彻底灭亡!”……最后,他用工厂的每个角落都听得到的声音大叫:“逃命呀!快逃命呀!……”接着便消失在塔楼里。
这时,河左岸第一次响起了爆炸声。这次爆炸就发生在工厂里,把它的居民们吓坏了。于是他们决定离开工厂去碰碰运气,因为现在所能够选择的,仅仅是两种不同的死法而已。
不幸,他们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和“快乐的小伙子”发生了遭遇战。他们的队伍在这里分成两股之后,一股人径直往皇宫的大门挤去,指望得到盖里·基列尔的保护,另一股人则被迫撤至河岸边。不过,他们在撤退时还是把广场的围墙上向着河岸的门关上了。
这一股人在皇宫里很容易看到。他们已经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没有勇气向敌人发起新的攻势,也没有决心回工厂去投靠那已经神经失常的工程师,便索性在地上躺下来,尽管河右岸和皇宫凉台上的敌人可以毫无阻拦地向他们射击,他们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冉娜·巴克斯顿在这些人当中发现了她的朋友们,包括她最亲爱的外甥,在这场可怕的大厮杀中都还安然无恙,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冉娜刚刚得到一点安慰,突然皇宫的楼上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这是从凉台上发出来的。原来被困在那里的强盗们企图揭开凉台上的一块石板,打一个洞走下来。但是那石板非常坚固,不过,如果威廉·费尔赖一伙不是饿得有气无力,他们是容易达到目的的。尽管如此,到晚上六点多钟时,他们还是在凉台的地板上打开了一个洞,下到第四层楼上了。
冉娜和她的难友们躲到第三层楼去了,把通往四楼的铁门关上,听着动静。
冉娜·巴克斯顿利用这个机会向巴尔萨克和阿美杰·弗罗拉斯讲述了她离开工厂后所经历的一切。
大约七点钟,三楼的天花板在沉重的撞击下开始动摇了。威廉·费尔赖一伙在休息了一阵之后又继续了他们的工作,三楼的人们不得不又往下走。
要打通三楼的天花板,也同打四楼的那样费劲。在凌晨两点钟之前,皇宫里的撞击声一直不停不歇。接着是大约两小时的寂静,威廉·费尔赖一伙人已经从四楼下到三楼。这伙精疲力竭的强盗们终于又休息了。
打通二楼天花板的工作是凌晨四点开始的。二楼的人们不等它被打通就躲到了一楼。这是他们最后的藏身之所了。
当威廉·费尔赖他们还在疯狂地为自己开辟通路时,太阳已经升上了明朗的天空,现在可以来清醒地估量一下这场灾难的程度了。整个城市几乎被摧毁,只剩下“快乐的小伙子”住宅区的两幢房子,正好和皇宫遥遥相对。但是在太阳升起后的几分钟,它们也飞上了天空。这样,红河右岸的一切就被完全彻底地毁掉了。
但是爆炸之声并未停止。非但不停,而且爆炸声之间的间歇距离更短了。马尔塞尔·卡马雷在毁掉了河右岸的建筑物之后,着手来炸河左岸的房子了。他的动作谨慎而灵巧,依次炸掉了工人宿舍、车间和仓库,一栋接着一栋,而不是同时进行。这似乎是为了延长他自我满足的时间。但是工厂的核心部分,比如为他的可怕事业提供能源的那些机器,他连动都不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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