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那些“快乐的小伙子”在黎明前几小时相对地安静下来,似乎已经感到破门无望,打算罢手。但这时他们又大喊大叫地向皇宫的大门发起了冲击。
这种加剧了的行为使被围困者非常惊奇:他们为什么如此顽固呢?现在整座城市已不存在,他们还指望什么呢?立即离开这座毁灭了的城市,到尼日尔河一带去,不是更好一些吗?
从广场上传来的片言只语解释了“快乐的小伙子”们这种疯狂行为的动机,他们感到首领已经背叛了他们,所以并不打算去援救他。他们如此奋不顾身地进攻皇宫,仅仅是为了在离开这个被毁的城市之前抢到那些他们以为充斥整座皇宫的金银珠宝。他们打算把这些宝物瓜分之后,就各奔前程,到别处寻发财的天堂去。
被围困的人们本来是乐意满足他们的欲望的。遗憾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珠宝藏在什么地方。即使知道,也未必能用它们来摆脱这些敌人。
到早晨九点钟,如果不把工厂那边越来越频繁的爆炸声考虑在内,局势并没有什么变化。威廉·费尔赖在二楼的天花板上打洞,“快乐的小伙子”们在大门上撞击,但是后者突然改变了战术。他们执拗地在大门上徒然花费了很长时间之后,偶然对门框周围的石砌墙壁引起了注意。于是他们用武器在那上面叮叮噹噹地凿了半个小时。接着一声巨响,门框右侧下部的墙壁炸得石块横飞。门板虽然还没有倒下,但如果再来一次爆破,它就逃不脱被毁的命运了,洞口已经可以看到令人胆寒的枪托。
被围困者不得不躲进离大门最远的一间房子。“快乐的小伙子”在为第二枚“地雷”凿洞装药。
几乎就在同时,一声崩塌的巨响从楼上传来,二楼的天花板打通了。几分钟之后,二楼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沉重的撞击声直接在他们的头顶上响起来。
形势令人绝望。外面是三四百个“快乐的小伙子”,半小时之内就会闯进来,头顶上也是二十几个狂暴的强盗,已经能够通过天花板上的洞口向一楼射击了。冉娜、路易斯·巴克斯顿、阿美杰·弗罗拉斯和巴尔萨克尽可能安慰他们的难友,但是没有效果。绝望的人们躺在地板上,等待着命运的最后一击。
突然,局势起了急剧的变化。无论是“快乐的小伙子”,还是威廉·费尔赖,几乎同时放弃了他们的工作。原来,临近的什么地方发生了一声和爆炸声完全不同的巨响,似乎是大炮的轰鸣,紧接着又是同样的几声巨响。过不了五分钟,广场东南角的围墙(与田野相连的地方)上出现了一个宽大的缺口。
几个“快乐的小伙子”发出可怕的咒骂声,扑向那个缺口。显然,他们所看到的缺口外的场面很不对劲。于是立即折了回来,互相商量了一阵,便争先恐后地往河右岸方向逃奔了。威廉·费尔赖放弃了在一楼的天花板上打洞的工作,登上了塔楼的凉台。
“快乐的小伙子”们还没有到达河右岸,突然接连的几声爆炸把红河上的“花园桥”和“宫桥”摧毁了。大约有五十多名“快乐的小伙子”丧生,红河两岸的交通从此断绝了。在爆炸时尚未到达桥上的人,则狼奔豕突地往河里逃窜,企图泅渡过去。
皇宫前的广场竟一时变得空荡荡的了。如果不把那仍然在有规律地响着的爆炸声放在里面,骚乱和喧嚣的气氛突然被死一样的寂静所取代了。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皇宫的一角倒了下来,被围困的人们在惊骇中不知所措。马尔塞尔·卡马雷的爆炸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得赶紧逃跑。
他们立即冲出皇宫,奔向广场。为了弄清“快乐的小伙子”惊慌奔逃的原因,他们也往那缺口奔去。但是,他们还没有到达那地方,外面就传来了嘹亮的军号声,他们还不知道这是给他们带来解放的信号,惊疑不定地站住了。
于是,马尔色雷大尉——就是他,聪明的读者无疑已经猜到了,轰鸣的炮击声和嘹亮的军号声预示他的降临——他看到了皇宫前的广场里那些苍白的、虚弱的、被饥饿和衰竭折磨得站立不稳的不幸的人们。
而他们,一见到缺口中出现了军人,便要跑上前去迎接他们。然而,这些可怜的人是如此虚弱和激动,以致只能向自己的援救者伸出双手。有的甚至失去知觉,倒在地上。
当马尔色雷大尉率领他的部队踏进皇宫前的广场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派凄凉的景象:河对岸的一堆堆废墟冒着青烟;这边左右两方各耸立着一座高大的、部分被炸塌了的建筑物;面前的广场上堆着成百具死尸。广场中央还有一小群活着的人,大尉立即向他们奔去。他能否有幸找到他正在寻找的、首先要拯救的那个人呢?
他很快就放心了。冉娜·巴克斯顿一发现马尔色雷大尉,立即向他奔去,在这个脸色苍白、两颊塌陷,双眸闪着急切光芒的不幸女郎身上,大尉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三个月前他们离别时的那个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莫尔娜了。他跑上前去扶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这时,冉娜已经失去了知觉。
当他正在设法使她恢复知觉时,突然响起了两声骇人的爆炸声,他们脚下的土地也为之震动了。工厂和皇宫同时被炸毁了,而在这两堆瓦砾之上各耸立着一座似乎牢不可破的塔楼,孤零零地,原封未动。在皇宫的废墟之上的塔楼顶上,可以看到威廉·费尔赖,他的八个顾问,九个仆役和五个“黑色卫士”,总共二十三人。他们俯身在女墙上,大声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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