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德斯兰戴夫人问儿子是登船还是留在码头上时,她看见了她的先生正走在吊桥上,她的儿子步随其后。德斯兰戴夫人只好忍气吞声跟在他们二人后边开始上船。
两个年轻人已站在了后甲板上。他们觉得这种嘈杂混乱的情景很好玩。他们对每一个上船的旅客都评头论足,发表这样或那样的见解。轮船即将起航,汽笛声震耳欲聋。越来越浓的黑烟在粗大的烟筒顶端翻滚着,近旁的高大桅杆也被熏成了淡黄色。
“阿洁莱”号的旅客中,大部分是前往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还有一些要返回军营的士兵,以及若干名去奥兰的阿拉伯人和摩洛哥人。阿拉伯人和摩洛哥人一上船就去了二等船舱。在二等船舱的后边聚集着所有一等船舱的旅客。唯独这些人可以享用后甲板、客厅和餐厅。阳光透过做工精细的花格窗户射进客厅和餐厅里边。所有一等船舱位于轮船的外侧,通过扁形舷窗采光。很明显“阿洁莱”号提供不出“大西洋运输公司”或“海运公司”轮船的那种豪华舒适的条件。从马赛到阿尔及利亚的轮船,其吨位更大,速度更快,设施更齐备。难道航程较短,轮船就应该显得寒酸吗?实际上从塞特到奥兰,由于票价较低,而从不缺少客源和货源。
这一天,提前上船的旅客大约60人,未上船的旅客不足30人。两个半小时前,一个水手在甲板上发了一通火。再有半个小时“阿洁莱”号就要解缆起航了。一般来说当远洋轮起航时,迟到的旅客不是很多的。
刚一上船,德斯兰戴一家人就急急忙忙朝着餐厅入口的双扇门跑去。“这条船晃得真厉害啊!”阿卡托克的母亲情不自禁地说。
作丈夫的时刻要应付夫人的发问。他不仅要选定一个三个床位的船舱,而且还要定好离餐厅操作间最近的三个座位。因为所有菜肴都从操作间出来,这样可以挑选最好的,而不是别人挑剩下的。
最好的船舱是第19号船舱,位于船的右舷,最靠近船的中央,颠簸不很明显,当船摇摆时绝对不会手忙脚乱。无论是在船的前部还是后部,不能享受安乐椅摇摆乐趣的旅客都会感到难受和不愉快。
先是选好船舱,放下随身小件行李,留下德斯兰戴夫人整理大件行李,德斯兰戴先生和儿子又返回餐厅。餐厅操作间在左舷,他们直接由此去餐厅,以便定好他渴望已久的在餐桌最尽头的3个座位。
一个旅客已经坐在餐桌的这头。领班和服务生正忙着安排餐具准备晚上5点的晚餐。
看来这个旅客已经占据了这个座位。他把名片放在餐巾的折缝中,餐巾放在印有“阿洁莱”号图案的餐盘上。毋庸置疑,由于担心有人来抢占这个好座位,他好像要坐在这里直到开船。
德斯兰戴先生斜视了他一下,对方也斜眼回报了他一下。德斯兰戴先生走过去,看到了印在名片上的这位客人的名字: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他在这位旅客对面的3个座位做上标记,然后领着儿子,离开餐厅登上后甲板。
离开船还有12分钟。迟到的旅客还在弗伦迪南防波堤上。汽笛响了最后几次。布卡拉什船长在吊桥上走来走去,大副在前甲板上正在招呼人准备起航。
德斯兰戴先生更加焦虑不安,一遍又一遍说着,语气非常急迫:“他还不来!……为什么迟到了?……他在做什么呢?……难道不知道3点准时开船!……他会误船的!……阿卡托克?”
“什么事?”儿子一脸茫然,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如此激动不安。
“你没有看见达当脱先生吗?”
“他没有上船吗?”
“没有,还没有到……你想会出什么事?”
阿卡托克什么也不想。
德斯兰戴先生在后甲板上走来走去,一会儿望一下弗伦迪南防波堤,一会儿望一下老港对面的码头。倘若迟到的旅客在那儿出现,乘小船只需划几下就能赶上轮船。
没有人,还是没有人!
“德斯兰戴夫人又该没完没了地埋怨!”德斯兰戴先生气急败坏地嚷道,“她太关心自己的事了!……可是还得告诉她!……如果这个该死的达当脱5分钟之内赶不到,后果会怎么样?”
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开心地看着这个绝望的人。很显然,“阿洁莱”号马上就要解缆起航了。如果不预先通知船长,或者船长不同意按照惯例延迟15分钟——这种事在远洋轮上不常发生——轮船会丢下达当脱先生而起航离去。
此时蒸汽的巨大压力使锅炉轰轰作响,白色气体从排气管中急速喷出。船身不住地碰撞着岸边的防撞球,机械人员正在调试机器,使之正常运转。
这时德斯兰戴夫人出现在后甲板上。她的神情更加冷漠,脸色更加苍白。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烦心事,她本想留在船舱里,整个航程都不出来。由于担心达当脱没有上船,她也顾不得体力不支,想请求船长等一等迟到的旅客。
“怎么样了?”德斯兰戴夫人问她的丈夫。
“还没有到!”
“我们不能丢下达当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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