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他回了家,便又得走了。这次远行可比前一次更加漫长。在这以前,由于路径不理想,他们只弄到少量的武器。从俄国运来的武器,走陆路必须穿过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也就是说,要经过当时铁路还很不发达的一些地区,为能更方便地达到目的,保加利亚的爱国志士们希望能有一个人到布达佩斯去,把从铁路上运来的武器集中到该城,再装船走水路,顺多瑙河运回保加利亚。
拉德科被委派去执行这一秘密任务。他当晚就出发了。一个同伴陪他摆渡过多瑙河,然后将小船划回保加利亚,这样他便可以尽快穿过罗马尼亚;赶到匈牙利首都,此时突发的一件事,使肩负秘密使命运行的拉德科愁肠满腹。
他和同伴离开河岸还不到五十米,就听得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岸边朝他们呼啸而来,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这颗子弹的确是冲他而来,领航员对此深信不疑,更何况,借着夕阳的余晖,他依稀看见那个开枪的人就是斯特里加。这么说,那个坏蛋又回了鲁塞?
这件意想不到的事倒给了拉德科揪心的焦虑,但是并没有动摇他报国的决心。他早就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祖国。如果有必要,他还会献给祖国更多更多,甚至是比生命珍贵千百倍的他的爱情的幸福。枪声一响,他就扑倒在船底——这不过是军事上的一种惯用伎俩,用以躲避敌人的再次袭击。林野的枪声还未停息,他的手就更加用力地压住船桨,更快地把船划往罗马尼亚城市久尔久。透过渐浓的夜幕,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已若隐若现。
拉德科抵达布达佩斯后,就积极行动起来。
他立即去跟沙皇政府的密使接头,有的密使在穿过俄国边境时就被抓获,还有一些则匿名潜伏在布达佩斯和维也纳。由拉德科经手,好几艘满载枪核弹药的船只顺着多瑙河向下游驶去。
他常常收到娜佳的来信。信封上用的是他预先取好的一个假名,夜里有人偷偷带到罗马尼亚的领土上寄出。起初家里都还安好,不久后就越来越令人担忧了。娜佳倒没有在信中提起过斯特里加,看来她甚至还不知道那个恶棍已经潜回保加利亚了,拉德科也开始疑心自己有没有认错人。令人担忧的是别的方面,有人向土耳其当局告发了拉德科,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警察已经闯到他家去搜查过了,不过并无结果。这样看来,他不能马上赶回保加利亚,这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别人十分清楚他的身份,日日夜夜伺候着他,只要他一踏上国土便会立即被投入监牢。在土耳其占领区,被捕是被枪决的同义词。因此,拉德科现在必须避免在家乡露面,等到全国正式爆发抗战时再回去,这样才不至于给自己和妻子招来杀身之祸。好在目前,她还安然无恙。
这个时刻很快就到来了。五月份,保加利亚人民起义。领航员担心起义时机尚不成熟,他没有料到这么匆促就爆发了起义。
不管他自己对此有何意见,他都得赶回去投入救国救民的斗争。他乘火车抵达松博尔,这是火车能通到的匈牙利境内的最后一座城市,邻近多瑙河。他本来可以在此乘船,顺流而下奔向目的地。
可是,他在松博尔听到的一则消息迫使他停止了往回赶的脚步。他的担心太有道理了,保加利亚的革命果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在以鲁塞、维丁和索非亚为顶点的大三角区域,土耳其纠集了无数的兵马,它的铁手更加沉重地按在这些灾难深重的地区。
拉德科必须折回他暂居的匈牙利小城,静候更有利的时机,他在那儿有一处住所。
很快,他就收到了娜佳的来信,信中讲述的情况表明,他暂时无路可走。他的家从未像现在这样受到严密监视,连娜佳也像囚犯一样被困在家中。敌人比以前更小心地留意他的行踪。为了夫妇俩的共同利益,他得加倍小心,避免莽撞行事。
起义流产了,土耳其人在多瑙河沿岸驻扎了重兵,从那之后,运送武器的活动被迫中止。拉德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不敢轻举妄动。这种茫然的等待已经够难捱了,更加上,到六月底,他再也收不到亲爱的娜佳的只言片语,他简直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拉德科不知如何是好,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不安变成了焦心的折磨。的确,他的惊恐忧虑是不无道理的。七月一日,塞尔维丹向素丹政府正式宣战,此后,多瑙河流域遍布土耳其的军队,他们每到一处,便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娜佳是不是成了敌军屠刀下的牺牲品?或者,她有没有被土耳其政府抓去作人质,或当作丈夫的同谋被囚禁起来了?
沉默持续了一个多月,他再也无法长期忍耐下去了,决定把生死置之度外,回到保加利亚探查一下事情的真相。
然而,就算只为娜佳着想,他也得谨慎行事。冒冒失失地闯回去,自投罗网般地被土耳其巡逻队轻而易举抓了去,岂不是于事无补?只有悄悄潜回鲁塞小镇,避开敌人的追踪怀疑,在城里自由地行动,这样,回去才能有作用,然后,他再根据具体情况,决定下一步的对策。即使作最坏的打算,他回去后就又得匆匆折回边境,那么,至少他也能紧紧地抱一抱久别的爱妻。
拉德科揣度了好几日,寻找解决这个难题的途径。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计策,于是,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便立即将酝酿好的计划付诸实施。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儒勒·凡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