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它喜欢生活在污泥里,所以肉常带股腥臭味。”
“白斑狗鱼呢?”
“白斑狗鱼呀,”布鲁什发表高见,“有五六磅重一尾的鲜美极了,小的那种全都是刺。但无论如何,白斑狗鱼都够不上精明狡猾。”
“是这么回事,布鲁什先生!照此说来,人们所说的淡水鲨鱼……”
“跟咸水鲨鱼一样笨。杰格先生,这些鱼是十足的傻瓜,就跟鲈鱼和鳗鱼似的!钓这类鱼虽然有利可图,却不值得夸耀……就像某位垂钓高手所说,这些鱼是‘自己上钩的渔夫从来不用钓它们’。”
布鲁什的这种令人倾慕的自信,和他准备渔具的精细入微,都叫杰格先生欣赏折服。
首先,布鲁什抓起他的那根又轻巧又柔韧的钓竿。即便将这根钓竿弯曲到快要折断的程度,它仍然可以恢复成原先一样的笔直。钓竿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的根部有四厘米粗,十分硬实,然后慢慢变细,到和第二部分接头的位置,就只有一厘米粗细了。第二部分是钓竿的末梢,用纤细而颇具弹性的木料做成。竿身则是榛木制的,约有四米长,以便垂钓者立于岸上就能钓到深水的鱼类,如欧编和红欧鲌等。
布鲁什用细丝把钓钩固定在佛罗伦萨钓丝的末端,并把钓钩拿给杰格先生看:
“您瞧,杰格先生,这是十一号钓钩,非常细。至于鱼饵,钓欧鲌的鱼饵最好莫过于熟麦粒了,麦粒的一端裂开小口,香软极了……好啦!都准备就绪了,现在就只看我的运气如何吧。”
杰格先生倚靠着船篷,布鲁什则坐在板凳上,身边放着鱼篓。然后,渔夫娴熟地晃动一下钓丝,往水中抛去,动作真为潇洒。钓钩沉入黄色的河水中,铅坠子使钓丝垂直于水面。这是所有行家里手都会称道的一种取位。钓钩之上,漂着用天鹅羽毛做的浮子,不会吸水,这亦堪称佳品。
勿庸赘言,从这时起,船上便是鸦雀无声。稍微有点响动,鱼儿便会吓跑的。更何况,一个真正的垂钓者有重要的事要做,早就忘记了谈天说地!他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浮子的每分动静,在恰当的时刻猛提一下钓竿,钓住鱼儿,良机可是一纵即逝的。
这天早上,布鲁什可谓满载而归。他不仅钓到二十来尾欧鲌,还钓到十二尾胖头鱼和几尾叉鱼。杰格先生若真如他吹嘘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钓鱼迷,颇具鉴赏力的话,他一定会对船主提钩动作的快速而精确赞不绝口。钓这类鱼,没有这种功夫是难以得手的。布鲁什感到鱼咬钓了后,并不急于将鱼拎出水面,而是让它在水下为了脱钩而白费气力地挣扎,直到精疲力竭。钓鱼人则稳稳地坐在那里,泰然自若,不露声色。这种沉着冷静是一切名副其实的钓鱼人必备的优点之一。
十一点左右,钓鱼活动结束了。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到晌午时分,中天的日头照得水面波光粼粼,这种时刻,鱼儿是不会来咬钩的。再说,今天的收获足够丰富了。甚至,布鲁什担心是否鱼钓得太多,因为诺伊施塔特是座不大的城市,鱼卖得掉吗?五点钟左右,小船在该城靠了岸。
布鲁什估计错了。已有大约二十五至三十人在翘首等候他的出现。小船系泊后,大家立即鼓掌欢迎,围上来跟他说话,布鲁什不知该听谁的好。片刻功夫,鱼儿即销售一空,卖了二十七盾现银。布鲁什随即把钱悉数交给杰格先生,作为第一笔利润。
杰格先生自知无权分享人们的赞赏,便谦逊地躲在船篷下;布鲁什好不容易告别了那些热心的崇拜者,也马上回到船内。这一夜将很短,他们得抓紧时间休息。布鲁什想早些赶到雷根斯堡。而此去尚有七十公里之遥,于是他决定凌晨一点就出发,这样的话,虽然航程较长,他也可以腾出时间来在白天钓钓鱼。
不到正午,布鲁什已钩了约三十磅鱼,那些挤在雷根斯堡码头的热心人总算没有空跑一趟。大家的热情真是惊人地高,一些钓鱼迷就地进行公开的拍卖,三十磅鱼给这位多瑙河协会钓鱼冠军带来了不下四十盾的收入。
布鲁什从未料想过会获得这么大的成功,他甚至琢磨,杰格先生很可能做了一笔绝妙的交易。不过,现在不是弄清楚这一点的时候,重要的是把这四十盾现银交给它的合法所有者。然而,暂时布鲁什是不可能履行这项义务了。事实上,杰格先生已经悄悄离开了小船。留了一张纸条在显眼的地方,告诉他的旅伴说不必等他吃晚饭了,他晚上迟些时候才能回来。
布鲁什觉得杰格先生想借此机会游览游览全城是很自然的事。因为这座城市五十年来,一直是帝国议会的所在地。然而,要是他知道这个乘客的职业,了解他的真实身份,也许就会少几分愉快,多几分惊愕了。
“杰格先生,住在维也纳,莱比锡大街四十五号。”伊利亚·布鲁什按照新伙伴的口述毫不怀疑地写下了这个地址。可在当时,如果渔夫更好奇一点,如果他在并不乐意接受杰格提出的请求时,借鉴了那个不知趣的宪兵的做法,要求看看杰格先生的证件,那么杰格先生准会十分尴尬,不知如何收场的。
当时,如果布鲁什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他却忽视了此举的意义,这个疏忽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儒勒·凡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