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格先生向德国警员所出示的护照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名字呢?谁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这护照上的确是持照人的真名,那么,警员在护照上所读到名字就只能是“卡尔·德拉戈什”。
其实,所谓钓鱼迷,就是多瑙河警长,二者完全是同一个人。卡尔·德拉戈什决心不惜代价也要搭乘布鲁什的渔船,他预料到会遭到拒绝,所以早就定下了应变措施。警员出面干涉的那一幕便是预先设计的,就像在上演一出话剧。
事情的发展证明卡尔·德拉戈什的这一着的确击中了要害。布鲁什简直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能拥有这么一位法力无边的保护者,帮他度过险境。
如此完满的成功,甚至使德拉戈什产生了疑惑。不管怎么说,布鲁什对警员依法执行的公务为什么竟那么激动地抗拒呢?他曾一再声明自己喜欢独自旅行(喜欢的程度也似乎有些过分了),可是,因为害怕再次遭遇警察盘问这类麻烦,他竟又宁愿牺牲自己对单独航行的钟爱。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说他是个好人?算了吧!好人会那么害怕警察的传讯吗?到警署去跑一趟,只不过耽误几个钟头,最糟也不过几天而已,只要不赶时间……的确,布鲁什很急匆匆的,但这也不能排除警长的疑虑。
卡尔·德拉戈什如同所有优秀的探擦应该具备的那样,对什么事都抱有怀疑态度。他思索了又思索,不过,他同样也很善良,才不会被一些细枝末节引入歧途。实际上,这些事情的解释极可能是最简单的嘛!因此,他仅仅将这些疑虑装在脑子里,集中精力解决他正在办理的那桩严肃得多的大案。
德拉戈什所实施的这个计划——扮成乘客强行搭乘布鲁什的船——并不是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真正设想出这个主意的是米凯尔·米凯洛维奇,不过他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这个爱逗乐的塞尔维亚人在“渔夫之约”开玩笑地影射道:那位多瑙河协会钓鱼冠军不是被通缉的罪犯就是负责擒拿他的侦探。那时,德拉戈什却对这番随口说出来的话十分重视。当然,他不可能对这些话字字都相信。首先,他就有充足的理由确信这个渔夫和侦探是毫不相干的。经过一番类比,他又觉得这个渔夫极不像是与通缉犯有什么联系。不过,在事情还不明了以前,也不能完全否定渔夫和强盗之间可能的关系。德拉戈什即刻想到的是,那位塞尔维亚人是有道理的,如果一个侦探想自由自在地监视多瑙河,借用这样一位闻名遐迩的钓鱼冠军的声名作掩护来从事侦查活动,将是很明智的举动。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真实身份是警探。
此计虽妙,德拉戈什先生也只能放弃。齐格马林根的大赛已经落下帷幕,伊利亚·布鲁什荣登冠军宝座,并且当众宣布了他的计划。他肯定不会好心地同意由别人来代替他。何况,假冒他也不那么容易,因为这位冠军的容貌是许多同行都认得出来的。
不过,虽然布鲁什不可能让别人借他的名义进行这趟多瑙河之旅,德拉戈什必须放弃这一想法,但也许还可以采取某种折衷的办法达到同一目的。卡尔·德拉戈什虽不能扮为伊利亚·布鲁什,难道搭乘他的小船也不行吗?谁又会去注意著名钓鱼冠军的旅伴呢?而这样的话,也不会对渔夫的总体利益损害分毫。退一步说,如果有人偶尔不经意地对这位不知名的旅伴瞟了一眼,难道他就会从这位陌生人联想到大名鼎鼎的侦探吗?侦探不就可以获得非常隐蔽的保护,从而顺利地完成他的任务了吗?
德拉戈什对此计策反复揣摩,最后终于认为绝妙可行,便立即付诸实施。大家有目共睹,他编演的那幕戏是多么出色。若有必要,话剧还可以再演下去呢!到迫不得已时,可以把布鲁什抓到警署去,找些藉口投他入狱,千方百计来吓唬他。然后,德拉戈什仍会大言不惭地扮演一个调解人,直到那位失魂落魄的渔夫把被他拒之船外的乘客当作救命恩人。
然而,警长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在精神上威逼,就大获全胜,他准备的那出喜剧只演了一幕就收场了。
现在,他已经坐在他想要的位置上了。而且,就算此刻他表示要离开这个位置,船的主人一定会竭力反对的,就像当初竭力反对他上船一样,德拉戈什只消好好利用这个环境就行啦!
这个嘛,让多瑙河的水流推着他前行吧,在他的旅伴垂钓或划船时,他便仔细观察河面。什么异常情况都逃不过他明察秋毫的眼睛。途中,他可以一直跟他布在两岸的下属保持联系。一有罪案的消息,无论严重与否,他便可以离开布鲁什,去追缉罪犯的踪迹。同时,如果情况需要,即使没有罪案发生,只要他发现可疑的线索,也可以抽身进行察访。
所有这些,都是好一番斟酌的结果。德拉戈什越想越为自己的绝妙计策而得意,这条计策可以保证他躲在暗处巡视整个多瑙河流域,从而大大增加了成功的的机会。
不幸的是,计划虽然缜密,侦探却没有估计到偶然的因素。他哪曾料想,几天后发生的一连串怪事,使这次追捕活动向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他的任务比预期的复杂得多。
第六章 蓝眼睛
离开渔船后,德拉戈什来到市中心的街区。他对雷根斯堡十分熟悉,穿街走巷自如得甚至不用辨别方向。城市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街道的两旁不时出现十来层高的封建城堡。从前,这座城市一度热闹喧嚣,现今却只剩下两万六千人居住,繁华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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