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把身体向窗子这边倾斜过来,像压紧弹簧一样将左臂缩了回来,然后猛地脱开手弹了出去,纵身向右一跃。
他身体直往下坠,肩膀擦到了凸起的腰线。不过,幸亏他跃得够远,伸出的双手终于抓到了目标——那根避雷针的导线。
第一个困难克服了,现在轮到来对付第二个困难。
拉德科顺着避雷针的铁杆向下滑,在一个用以固定避雷针的铁钩上停住了,喘口气儿。他利用这会儿工夫来考虑考虑下面该怎么办。
在漆黑的夜里,眼睛看不见下面的路面,但是从底下传来阵阵规律的脚步声,显然是一个兵士在巡逻。根据这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情况判断,兵士走完监狱的这段巡逻路线,便绕到监狱的另一侧,然后又回来,不停地循环往返。拉德科估算了一下,兵士离开这个地段的时间约有三四分钟,也就是说,从这儿到护墙之外的这段距离必须在三四分钟之内穿越。
护墙墙脊的白色在黑暗中模糊可辨,拉德科勉强可以判断出墙脊的位置,但装饰墙顶的凸形方砖却一点也看不清。
拉德科又向下滑了一段,停在另一个铁钩上。所站之处仍比护墙墙顶高出二三米。
现在他站得比较稳当了,便可以动作得快一些。片刻之间,他解下绳索,把它绕到避雷针导管的后面,又将两端系上个结,使绳索形成一个圆圈。他估计了一下,绳索是差不多够长的,就一把将它抛出,扔到护墙上面,然后像平时做套索一样,将环形的索端慢慢朝怀里拉,让它扣住某块墙顶的某块装饰方砖。
这种尝试是非常艰难的。漆黑之中,他看不清目标,只能一次次地碰运气。
拉德科把绳索甩出去了二十多次,都没能成功;最后,索套终于碰到一个障碍物,被扯住了。拉德科用力地拽了又拽,也没有脱开,证明绳索套得很牢。尝试终于成功了。绳索末端的环套绕住了墙外的一块凸雕,现在,巡逻小径的上空架起了一座天桥。
当然,这座天桥松松垮垮。它会断掉么?或者,它会脱开套住它的砖石么?如果天桥断裂,他将从十来米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没命;如果天桥脱钩,他将像一个钟摆似的撞向监狱大楼的墙壁,他这个人做的摆锤会被砸成肉酱。
面对可能发生的各种不测,拉德科没有一丝犹豫。那根绳索虽已绷得紧紧的了,但他还是把它的两端收得更紧一些。然后,他侧耳聆听巡逻兵的脚步声,准备好攀桥而过。
这会儿,巡逻兵刚好就在逃犯的身下走过,渐渐远离了;拐过大楼的墙角,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必须趁士兵不在时过去,分秒必争!
拉德科攀着天桥向前挪动。他悬在天地之间,协调灵活地匀速前进,丝毫也不畏惧绳索的弯曲带来的摇摇欲坠的感觉。越接近天桥中心,绳索的曲度也越大。他要渡过这座桥,他能渡过这座桥。
他真的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他就跨越了这个令人目眩的深渊,到达了围墙的顶上。
由于必胜信念的鼓舞,他顾不得在墙上休息一会儿,便加速行动下去。从他离开囚室到现在,总共还不到十分钟,可这十分钟对他来说比一个小时还要漫长。他真害怕查夜的狱吏进去检查他的囚室。虽然他把床铺稍作了些伪装,但也难保证此刻没人发现他潜逃了。他必须尽快离此是非之地。
小船就在岸边,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只要猛划几桨,他就可以逃离迫害者的指掌。
每次巡逻兵经过下面,拉德科都得停下不动。巡逻兵人一走开,他就发了疯似地快速行动起来。他解开绳结,拉住绳索的一端,全部抽回身边,接着又把它挽成两股,结了一个套环,扣到护墙内侧的凸雕上。当确信街上无人后,便顺着绳索溜了下来。
他终于平安无恙地降到了地面,于是立即把绳索扯下来团成一团、成功了!他自由了,而且,这次大胆的越狱行动连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
但是,正当他转身前去寻找小船时,黑夜中陡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怎么!”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有人说道,“这不是伊利亚·布鲁什先生吗?”
塞尔热·拉德科不禁快乐得浑身颤栗了一下。命运之神一定已经开始垂青于他,竟给他送来了一位友人的帮助。
“杰格先生!”他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同时,一个人影从暗中闪了出来,朝他走来了。
第十五章 接近目标
十月十日,已是小船重新启航后的第九个晨曦。前八天,小船赶了约七百多公里的路。他们已越来越接近鲁塞城了。今天傍晚时分即能抵过。
船上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仍和从前一样,载着的仍是那两位旅伴:塞尔热·拉德科和卡尔·德拉戈什,他们各自又恢复了渔夫伊利亚。布鲁什和温厚淳良的杰格先生之身份。
然而,塞尔热·拉德科扮演渔夫角色的方式,使卡尔·德拉戈什越来越坐不住了,因为,拉德科好像被催眠了一样,为了早日赶到鲁塞,日夜不停地摇橹摆桨,完全忽视了最基本的伪装措施。他不仅摘下了墨镜,而且胡子也不刮,头发也不染了。这使得监禁期间,他相貌上的变化日益明显,黑头发一天天变淡,金黄色的胡须长得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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