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德拉戈什对渔夫的变化流露出些许的惊奇,那也是自然的。但他什么也不说,他决心在这条路上跟踪到底,便决定对此视而不见。
当警探和拉德科面对面在一起时,德拉戈什原先的观点已发生了明显的动摇。他越来越难以相信这位旅伴是一个罪犯。
嘱托萨尔卡警署调查时发生的意外是促使他思想发生转变的第一个原因。其实,德拉戈什自己也曾去萨尔卡私访过。他不想格朗警察分局长那样容易满足,因而不厌其烦地多方走访镇上的居民,得到的回答无法不使他陷入谜团。
有一个名叫伊利亚·布鲁什的人,生活起居都十分有规律,他定居在萨尔卡。齐格马林根钓鱼大赛会举行前不久,他就离开了那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大赛结束以后,尤其是在八月二十八日至二十九日夜里,这个伊利亚·布鲁什回家来过吗?关于这第二个问题,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离他最近的邻居仿佛记得,渔夫家里闭门锁户一个多月以后的八月底的某天,他们看见那屋子里又亮起灯光。不过,他们却不敢肯定什么。打听到的所有情况都是模棱两可的,游移不定,自然使警探更加无所适从了。
还有第三个疑点需要澄清。格朗警察署署长在被告所提供的住址,找了一个人谈过话,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对此,德拉戈什没有收集到丝毫旁证。既然萨尔卡有好多人都认识伊利亚·布鲁什,那么即使他回来过,也一定是当夜回来又连夜走了。因为镇上没有人看见过他。这么一个神秘人物的出现,本身就够可疑的啦,而接着义发生的另一件事,更加深了德拉戈什的疑问。他向一家小客栈的老板了解到:九月十二日晚上,即格朗警署署长来调查的前三十六小时,一个陌生人曾经向老板问起伊利亚·布鲁什的住址。更加复杂的是,在警探的追问下,老板所描述的那个陌生人的容貌,很像传闻中多瑙河匪帮头子的样子。
这些情况使得德拉戈什陷入沉思。他就要嗅出疑点了,他本能地预感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险恶的阴谋,虽然还不清楚这个阴谋的目的,但是若说被告布鲁什是这个阴谋的受害者,也并非不可能。
当他回到了塞姆林,了解了预审的进展情况后,这种怀疑就更加强烈了。被告总共被关押了二十天,审讯仍然毫无进展。没有发现一个同案犯。也没有一个证人明确地认出那个囚犯。控告他的案由仍然是他乔装改扮,并且藏有一幅女人的肖像,上面写有拉德科的名字。
以前的推测,如果有新的事实加以确证。当然会十分有价值,但如果仅仅限于这几点而无发展,那就没有多大意义了。说到底,也许他乔装打扮和保存那幅肖像,有他正大光明的理由。
在这种思想状态下,德拉戈什很容易对被告产生同情。因此,德拉戈什不由得被拉德科深深打动,拉德科所处的境地、本应对哪怕最知心的朋友也不得不抱歉地加以防备,可他对德拉戈什却如此天真地给予了信任。
再说,能不能把这种怜悯心与他的职责统一起来,重新回到那只渔船他原先的位置上。如果伊利亚·布鲁什确实是叫拉德科,而这个拉德科又真的是一个坏蛋,那么卡尔·德拉戈什与他同乘一条船,不正可暗中追缉他的帮凶吗?反之,要是他真的是清白无辜的,跟着他的船走,说不定可以追捕到真正的罪犯,因为上次萨尔卡的事件证明这里面颇有蹊跷。
事精的分析虽说有点奇特,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逻辑的。再则,拉德科悲痛的模样,他为了完成令人惊异的越狱而表现出的超人勇气,特别是上次抢救溺水的德拉戈什时所显示的英勇、质朴的品质、也似乎说明了什么,德拉戈什的生命是这个不幸的人给的。而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喘着气,双手鲜血直淌,瘦削的脸上汗流如注。难道自己能以怨报德,再次把他仍进地狱去吗?侦探无法这么做。
“来吧!”侦探简短地说道,作为对逃兵欢呼他名字的回答,同时拉着他向河边走去。
在刚过去的八天中,这两个旅伴很少交谈,拉德科总是缄口不言,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划船上,以加快航行速度。
德拉戈什花了一些心思才一点点地从拉德科嘴里套出他与侦探在伊波利河汉分手以后的种种无法解释的遭遇。拉德科讲述了自已被莫名其妙地扣留在一艘陌生的驳船上,刚逃出来就又在塞姆林监狱里关押了多日。那些硬说他们曾经在布达佩斯和塞姆林之间的地区看见过他的人是在撒谎。因为在这段路程中,他一直被关押在驳船里,手脚都被捆绑着。
听了这番讲述,卡尔·德拉戈什原先的想法有了更清晰的发展,他不禁把布鲁什所受的伤害与萨尔卡那个酷似罪犯的人插手其间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无疑,渔夫妨害了某个人,并且成了这个陌生的敌人恣意打击的目标,而且此人的体貌特征似乎与那个真正的土匪头子十分相符。
德拉戈什的推理越来越接近事实,虽然还来不及检验,至少他也感觉到自己先前的怀疑愈来愈不可信了。
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打算离开渔船回去,重新着手进行别的调查。警探的嗅觉告诉他,这条途径是正确的,渔夫也许是无辜的。但却因这样或者那样卷进多瑙河匪帮的事件中去了。此外,多瑙河上游一派安宁,连续几次案件发生的情况证明,罪犯们原本也在顺流而下,至少已经流窜到塞姆林附近。由此可以推测,在布鲁什被羁押期间,这伙歹徒多半会继续往下游窜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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