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可以再次检测乘客能耐的时机没有出现,最后这段航程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十月十日下午四点钟左右,渔船终于靠近鲁塞城;它就在对岸,隐约可见。领航员把船驶到江心,然后,多少天来第一次停止摇橹、把锚抛入河底。
“怎么啦?”德拉戈什惊奇地问道。
“我到了。”拉德科简捷地回答。
“到哪了?……可我们还没有到黑海呢。”
“我欺骗您了,杰格先生,”拉德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过到黑海去。”
“啊!”侦探恍然,他的警惕性又重提起来了。
“是的,我出发时就是想要在鲁塞城停靠的。我们已经到了。”
“到鲁塞城朝哪个方向走?”
“喏,就在那里。”领航员指指远处城市林立的房屋。
“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去呢?”
“因为我们要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去,我被通缉、追捕。要是白天去,我说不定刚迈出第一步就会被抓住哩!”
“这么一说,情况显得有点复杂,看来,德拉戈什当初的怀疑是正确的啰。”
“就像在塞姆林时一样,”德拉戈什低声咕哝着。
“就像在塞姆林时一样,”拉德科无动于衷地附和、表示赞同,“不过,理由可并不一样,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杰格先生。”
“这我并不怀疑,布鲁什先生,尽管一个人害怕被逮捕的理由总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我没有做过坏事,杰格先生,”拉德科冷静地分辩道,“请原谅我不把我的理由说给您听。我曾经发誓要保守自己的秘密,我会坚持的。”
德拉戈什做了一个表示极不在意的手势,接受了对方的态度。这时领航员继续说道:
“杰格先生,我相信您是不愿意介入我的事情的,要是您愿意,我将把您送到罗马尼亚去,这样,您可以避免遭遇我将面临的危险。”
“您打算在鲁塞城待多久?”德拉戈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提了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拉德科说,“要是事情如我所愿,我明天天亮前就能赶回到船上,那样的话,我将不是一个人回来;要是事情不顺利,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奉陪您到底,布鲁什先生。”德拉戈什态度很坚定地表白。
“随您的便!”拉德科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吭声了。
夜幕降临后,拉德科又操起橹来,向保加利亚河岸驶去。他在城市最后一排房屋下游一点的地方泊岸。此时,夜色已经很浓了。
拉德科的身心早已飞往目的地,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个梦游者。他的动作干脆利落而又准确,毫不迟疑地做完应该做的事情,做那些非做不可的事情,他对四周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旅伴在起锚时就溜到船舱里去了。外部世界对他来说好似完全失去真实,唯有他的梦还存在着,这个梦,尽管是在黑夜里,仍然闪烁着光芒,这个梦就是他的家,就是他家里的娜佳!……除了娜佳之外,天底下还有什么呢?
船艏一碰到河岸,他就跳上了岸,结结实实地系好缆绳,然后就快步如飞地离去了。
几乎同时,德拉戈什钻出了舱室。一分钟也不耽误,只见他那刚健、干瘦的身影,笨拙迟钝的举止,简直是匈牙利农民的翻板,谁又能够看得出来他竟是一个警探呢?
他也跳上了岸,追随着领航员的足迹,再次跟踪而去。
第十六章 人去楼空
五分钟后,塞尔热·拉德科和卡尔·德拉戈什便进入了市区。
那个年代,尽管鲁塞是座商业重镇,却没有路灯照明。因此,他们此番若是对城市有个大致的了解,那就太困难了。这座城市以一个大码头为核心会意识的相对独立性,以及政治、意识形态和文化对经济发,散乱地分布着一些建筑,码头的四周簇拥着许多破烂不堪的棚屋,有的用作库房,有的算是客栈,不过,他们实际上并不打算去游览城市。拉德科步履飞快,眼睛凝视前方,好像被黑夜里一个闪亮的目标吸摄着似的。而德拉戈什则全神贯注地跟踪着领航员,当他穿过一条小巷时,竟然没有看见有两个人从巷口走出来。
那两个人走到沿河的路上便分手了,其中一个往右边,朝河的下游方向远去了。
“再见!”那个人用保加利亚语道别。
“再见!”另一个回答,转向左边,正好朝德拉戈什的方向走来。
德拉戈什听到这个人的口音,吃惊得哆嗦了一下,他本能地放慢了步子,迟疑了那么一秒钟,然后决定放弃他的追踪,陡然停住了脚步,向后转过身来。
一个警探若有不甘屈居下级职位的雄心壮志,那他必须掌握一整套独特的技能、或者是先天的禀赋、或者是后天的才干。然而在应该具备的许多长处之中,最珍贵的便是耳朵和眼睛的精确记忆力。
德拉戈什的这个优点可谓是无与伦比了。他的听觉神经和视觉神经就像是名副其实的记录仪器,它们对声和光的感应永远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无论经历的时间多么久远。哪怕过了几个月、许多年,他仍能一下就分辨出曾经见过的某张面孔、或是曾经震动过他耳膜的某个声音、即便是这声音只听见过那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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