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热呀!……”他嘘了一口气,佯装自己已经喝醉酒了。
“热得利害!”蒂恰附和道。
“都怪烈性白酒。”德拉戈什咕哝着。
蒂恰拿拳头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你的酒量不行。小子!”……他狠狠地取笑德拉戈什,“您瞧我……我……我还能再干上几杯呢。”
“我不跟你斗。”德拉戈什向他认输。
“你这个小云雀!……”蒂恰冷笑了一下说,“好吧,要是你想走,咱们就不喝了。”
老板被喊了来。付了帐,两个人就走到广场上去了。这么一走动,好像对蒂恰不太好,出门一吹风,他就醉得更厉害了。德拉戈什真怕他醉倒了。
“你说,”他指指河的下游问,“拉德科在那边吗?”
“哪个拉德科呀?”
“就是那个领航员,他住在河下游那边?”
“不。”
德拉戈什转身指城市的一方。
“是那边吗?”
“也不是。”
“那么,在这边?”德拉戈什指着上游问道,
“是的。”蒂恰哼了一声。
侦探拖着这个酒友,一路踉踉跄跄地走着,蒂恰嘴里叽哩咕噜说些颠三倒四的话,这样走了五分钟,他突然停住脚步,尽量支撑住自己歪斜的身体。
“斯特里加说什么来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他说拉德科已经死了吗?”
“怎么,你说什么?”
“他没有死。瞧,他家好像有人。”
蒂恰用手指指几步远的一间屋子,窗扉里射出几道灯光,把路面划成一条条光影。德拉戈什赶快向窗子走过去,他和蒂恰从窗缝中望进去。
他们看见一间不太宽敞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不错,只是家具横七竖八的,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可以看出,在很久前这时曾发生过一场殴斗,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一个男人坐在旁边,一只胳膊肘撑在桌面,手指插在蓬乱的头发里,仿佛陷入沉思。从他的面部表情,从他那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极度痛苦,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流淌下来。
不出所料,德拉戈什认出那就是他的旅伴。不过,认出那个绝望的沉思者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就是他!……”蒂恰低声说,同时极力想赶跑自己的睡意。
“他?”
“拉德科。”
蒂恰用手摸了一把脸,到底让自己清醒一点了。
“他没有死,这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好不到哪里去……土耳其人会付给我很高的价钱买他的皮,斯特里加将会高兴坏的!……别离开这里,伙计。”他对德拉戈什说,“要是他走出来,你就把他打昏!……必要时你还可以喊人帮忙……我这就去找警察来……”
蒂恰没等德拉戈什回答,就跑开了,边跑边打趔趄,总算由于情绪的高度兴奋,支持住了醉软的身躯,没有摔倒。
剩下侦探独自一人时,他走进屋内。
拉德科没有动弹,德拉戈什把手搭到他的肩上。
那个可怜的人抬起了头,只是他的思绪仍游离在外,目光迷朦,竟然没有认出他的乘客。“娜佳!”德拉戈什在一旁大喊了一声。
拉德科猛地站起身来,眼里冒火似的死死盯住德拉戈什的双眼。
“跟我走,”侦探说,“咱们快离开这里!”
第十七章 泅水夜袭
小渔船在水面飞驰。拉德科情绪激动、满腔愤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疯狂地摇橹。在怒火与复仇愿望的驱动下,他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每夜只休息片刻,当他困顿不堪时,就直挺挺地倒在甲板上沉沉睡去,但两个小时以后,他会突然睁开眼睛,就好像被一记钟声敲醒,随即又投入那辛苦的劳作。
德拉戈什亲眼目睹他顽强地追击敌人,不由得十分钦佩,想象不出一个人的机体居然蕴藏着如此坚韧的毅力,然而,他的确是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见了这种奇迹。一个人从最沉痛的绝望中汲取了超人的能量。
侦探不愿给这个不幸的领航员丝毫的干扰,便不说一句话,保持安静。该说的话,在他俩离开鲁塞城的时候,侦探已经对他说过了。事先,在小船离开岸边的时候,德拉戈什就向领航员做了必要的交代。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之后,德拉戈什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要乘这只船旅行,无非是为了追捕多瑙河盗匪;而公众舆论都认为匪首是鲁塞城的拉德科。
领航员不介意地听着这些,显得很不耐烦,这一切对他而言,有什么要紧的呢?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目的,一个期盼:娜佳!
所以在德拉戈什讲到这位年轻女子时,领航员才开始聚精会神地听了,德拉戈什告诉他,从蒂恰口中得知,娜佳已被那伙盗匪抓到驳船上了,现正向下游驶去,驳船正是这个匪帮的首领指挥的,而这个匪首的真名不是拉德科,他叫斯特里加。
听到这个名字,拉德科不禁怒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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