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出最后的决定之前,我还要等待时机到来,好与兰·盖伊船长商谈。
也无需过分焦急。自我们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启航以后,有十天是理想的好天气。此后便来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平静无风。然后风向转南。“哈勒布雷纳”号逼风航行,因为风势很大,不得不减帆。原来从一天日出到第二天日出之间平均行驶百十海里,从此再也无法指望。这一段航程花费的时间,至少要延长一倍。这个预计还不包括遇到暴风雨。有时暴风雨袭来,船只只好张最少的帆,顶风航行或顺风漂流。
幸好——我已经亲眼证实——双桅帆船经受得住海上风浪,毫无问题。桅索牢固,即使满风航行,也丝毫无需担心。尽管大副勇敢无畏,操作技术堪称第一流,每当海上狂风大作,可能危及船只安全时,他仍然下令缩帆。无需担心害怕杰姆·韦斯特会干出什么粗心大意、愚蠢无能的事情来。
从九月二十二日到十月三日,十二天之中,显然没走多少路。向美洲海岸偏航十分严重,如果不是下面有水流牵制着双桅帆船,使船只能够顶住一些风,我们很可能已望见巴塔戈尼亚的陆地了。
天气恶劣的这段时间里,我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单独与兰·盖伊船长谈谈,都是枉然。除了用餐,他在自己舱室闭门不出。他与往常一样,将指挥船只工作交给他的大副。他自己只在天气晴朗红日高照时,到甲板上来测量日高。我要补充一句,杰姆·韦斯特得到以水手长为首的全体船员的有力协助。要遇到十几个人比他们更灵巧,更勇敢,更果断,恐怕十分不易呢!
十月四日上午,天空与海水的情况发生了相当明显的改变。风平了,高头大浪逐渐平息。第二天,海风表现出风向要稳定在西北的趋势。
这天由人愿的变化使我们喜出望外。虽然风速开始加大,还是解开了缩帆带,升起了高帆、第二层帆、第三层帆、顶桅。如果风力能保持下去,用不了十来天时间,桅顶了望员就会报告看到福克兰群岛最高的山峰了。
从十月五日到十月十日,海风吹拂,稳定而规律,有如信风。无需张紧或松弛哪一个下后角索。虽然风力逐渐减小,风向倒一直是顺风。
十一日下午,我寻找多时的对兰·盖伊船长进行试探的机会,终于来到。他对我进行询问,亲自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经过情形是这样的:
我正坐在舱面室纵向通道的一侧,下风处,兰·盖伊船长走出他的舱室,目光向船尾一扫,就在我身旁坐下。显然,他很想和我谈谈。谈什么?当然是谈他日思夜想的事。他比平时那耳语般的声音稍高些,这样开始了谈话:
“杰奥林先生,自从我们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启航,我还一直未能有幸与你谈谈……”
“我深表遗憾,船长,”我回答道,态度谨慎,目的是要使他更近前一步。
“请你原谅我,”他接口说道,“多少麻烦事折磨着我!……要安排一项远征计划,……不能有任何疏漏、考虑不周之处……请你不要怪罪我吧!……”
“我一点没有怪罪你,请你相信……”
“那太好了,杰奥林先生。今天我算了解你了。我很赞赏你,我也很庆幸有你作我们的乘客,直到福克兰群岛。”
“船长,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这又使我鼓起勇气要……”
我觉得时机已到,正要提出我的要求,兰·盖伊船长却打断了我的话。
“那好,杰奥林先生,”他问我,“你现在对于‘珍妮’号探险的真实性确信无疑了吧?你还一直将埃德加·爱伦·波的著作当作是纯属虚构的事么?”
“不了,船长。”
“你不再怀疑阿瑟·皮姆和德克·彼得斯确实存在,也不再怀疑我哥哥威廉·盖伊及其五位伙伴还活着了吧?”
“如果我还怀疑,那我真是世界上怀疑心最重的人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苍天助你们一臂之力,保证‘珍妮’号的遇险人员能够生还!”
“我一定倾尽全力,杰奥林先生。有万能的上帝,我一定能成功!”
“但愿如此,船长……我甚至确信一定如此。如果你同意……”
“你不是曾有机会与一个叫格拉斯的人谈过这些吗?就是英国前炮兵下士、自称是特里斯坦达库尼亚总督的那个人……”没等我说完,兰·盖伊船长又询问道。
“确实,”我答道,“这个人对我说的话,对我从怀疑转变为相信,起了不小的作用。”
“啊?!他使你更确信了?……”
“是的,……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珍妮’号十一年前停泊时,他亲眼见过这艘船。”
“‘珍妮’号?我哥哥?……”
“从他那里,我还了解到他认识威廉·盖伊船长本人……”
“他和‘珍妮’号做过生意?……”
“对……他不是也刚刚和‘哈勒布雷纳’号做过生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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