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问题,是要小心翼翼避免与冰山碰撞。天气晴朗的时候,船只前进没有任何困难,因为无论加速也好,减速也好,都可以及时操作。然而,当频繁的浓雾将能见度的距离缩短为只有一、二链的时候,航行自然是十分危险的。
抛开冰山不谈,“哈勒布雷纳”号与冰原碰撞难道就没有危险么?……当然有,这是无可争辩的。没有观察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些运动着的巨大冰块具有怎样强大的威力。
那天我们就见到一个这样的冰原,速度并不大,与另一个静止不动的冰原相撞。顿时,整个范围内尖脊破碎,表面动荡,几乎完全覆灭。只剩下大块碎冰,一块压一块地漂浮上来;冰丘耸立,高达一百法尺;有的沉入水下。撞上来的冰原重量达到几百万吨,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就在这种情况下,度过了二十四小时,双桅船与大浮冰之间始终保持三、四海里的距离。如果更靠近大浮冰,就无异于走上有进无出的崎岖小路。并不是兰·盖伊船长不想靠近,而是十分担心距离过近,会沿着某个通道的出口行驶过去,反而没有发现通道……
“我如果有一艘同航船,”兰·盖伊船长对我说,“就可以更靠近大浮冰前进。进行这种类型的远征,有两只船优点甚多!……可是,‘哈勒布雷纳’号是单枪匹马,如果出了事……”
尽管小心操作,谨慎从事,我们的双桅船仍然面临着真正的危险。有时刚刚前进一百杜瓦兹,需要突然刹车,改变方向。有时船首斜桅补助帆桁就要与一大块浮冰相撞。也有时连续几小时,杰姆·韦斯特不得不改变航速,保持低速,以避免冰原的冲击。
总算幸运,海风一直保持着东到东北北方向,没有发生其它变化,使我们得以保持逼风航行和后侧风航行的张帆。风力也不特别大。如果转成暴风雨天气,真不知双桅船的命运如何了——或者说,我心中一清二楚:它会连人带物,全部覆灭。
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不可能顺风漂流,“哈勒布雷纳”号只好在大浮冰脚下搁浅了。
经过长时间的侦察,兰·盖伊船长不得不放弃在陡壁间找寻通道的念头。现在别无他路,只好到大浮冰的东南角去。沿这个方向前进,在纬度上我们不受任何损失。十八日白天,测量结果表明,“哈勒布雷纳”号的位置正在73度线上。
我要再重复一次,就在南极海洋中航行而言,恐怕从未遇到过如此顺利的情况了——夏季提早来临,北风保持不变,气温表上指示着平均气温为华氏49度(摄氏9度44分)。毋庸赘言,我们享受着连续白昼,一天二十四小时,太阳的光线不断从天际的各点上照耀着我们。
冰山滴水,汇成数道溪流。小溪侵蚀着冰山的侧壁,又汇成喧嚣的瀑布。沉入水中的基底部分逐渐消耗、重心转移的时候,冰山就会翻转过来。对此要十分小心。
还有两三次,我们靠近大浮冰到两海里的地方。大浮冰不曾受到气温变化影响,任何地方都不产生裂隙,应该说是不可能的。
但是,多方寻找仍一无所获。于是我们又投入自西向东的水流之中。
水流给了我们极大的好处。将我们带走,超过了43度经线,也无需遗憾。当然为了驶向扎拉尔岛,必须使双桅船再度回到43度经线上来。只要有东风,就会将我们吹回原来的航路。
应该指出,这次侦察过程中,地图上画出的陆地或类似陆地的地方,我们在海上一处也没有发现。地图是航海先驱画定的,当然不够完整,但是大体上是相当准确的。我也了解,在指出有陆地存兰·盖伊船长不得不放弃在陡壁间找寻通道的念头。在的位置,船只经过而没有发现陆地,这种情形也很常见。然而,扎拉尔岛绝不可能属于这种情形。“珍妮”号之所以能够抵达,正是因为这一带有自由流动的大海。今年季节大大提前,在这个方向上我们无需担心遇到什么障碍。
终于,十九日下午两、三点钟之间,前桅守舵人只听得桅顶了望员大喊一声。
“什么事?……”杰姆·韦斯特问道。
“东南方大浮冰切断……”
“再过去呢?……”
“什么也看不见。”
大副攀上桅杆侧支索,转眼之间,已经爬到顶桅的桅顶。
下面,全体人员等待着,迫不及待的心情难以描述!……也许桅顶了望员看错了……也许是视觉幻觉……无论如何,杰姆·韦斯特是不会搞错的!……
观察了十分钟——多么漫长的十分钟啊!——他响亮的声音传到甲板上:
“自由流动的海!”他喊道。
回答他的,是齐声欢呼“乌拉!”
双桅船前侧风行驶,尽量逼风航行,向着东南方向驶去。
两小时后,已经绕过了大浮冰的尽头。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闪闪发光的大海,浮冰完全消失了。
第十四章 梦幻中的声音
浮冰完全消失了吗?……不!断然肯定这一点,恐怕还为时过早。远处显现出几座冰山,流冰和浮冰群仍向东漂流而去。然而,这一侧,解冻高潮已过,船只已经可以自由航行,海水确实已经自由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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