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叙,言归正传。还是回到我们的“哈勒布雷纳”号上来吧。
北风已停止,且一直不再吹来。只靠水流使双桅船向南移动。
速度减慢,我们心情焦急,觉得这简直难以忍受。
终于,二十一日,测出方位为纬度82度50分,经度为42度20分。
贝尼小岛——如果存在的话——应该不远了……
是的!……这个小岛果然存在……而且正在阿瑟·皮姆指出的位置上。将近傍晚六时,一个船员高声叫喊,宣布左舷前方有一片陆地。
第十五章 贝尼小岛
从极圈算起,“哈勒布雷纳”号已穿越近八百海里航程。现在,贝尼小岛已经在望!船员们迫切需要休息:最后几个小时,海风完全停息,他们划着数艘小艇牵引双桅船前进,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因此推迟到第二天登岸。我又回到我的舱室。
这次,再没有任何喃喃低语的声音惊扰我的睡眠。刚刚清晨五点,我就上了甲板,是最早来到的一个。
毋庸赘言,在这可疑海域航行需要采取的一切防范措施,杰姆·韦斯特都已采取。船上实行了最严格的警戒。石炮已经炮弹上膛,圆炮弹和弹药筒已运上甲板,长枪和手枪已准备停当,接舷网已准备就绪只待拉起。“珍妮”号遭到扎拉尔岛岛民攻击的情景,人们记忆犹新。我们的双桅船距离那次灾祸发生的地点,不到六十海里。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白日来临,“哈勒布雷纳”号四周海面上,没有一艘小船出现,海滩上不见一个土著居民的踪影。这地方似乎荒无人烟,威廉·盖伊船长在这里也不曾找到人类的踪迹。海岸上既不见茅屋,也不见炊烟从茅屋后面升起。如果有炊烟,当表示贝厄岛有人居住。
我所见到的小岛,与阿瑟·皮姆指出的一模一样,遍地岩石,周长一里,寸草不生,没有任何植物生长的迹象。
我们的双桅船在小岛北面一海里处抛下单锚。
兰·盖伊船长告诉我,这个位置绝对不会错。
“杰奥林先生,”他对我说,“你看见东北方向上这个岬角了么?……”
“看见了,船长。”“是不是岩石堆积而成,状如棉花球?……”
“果然与书中所谈毫无二致。”
“那么,我们只要下船到岬角上去就行了,杰奥林先生,说不定我们会在那里找到‘珍妮’号船员的踪迹呢,如果他们最终是从扎拉尔岛逃出来了的话……”
关于“哈勒布雷纳”号船上人们的精神状态,容我再说上几句。几链之地开外,坐落着阿瑟·皮姆和威廉·盖伊十一年前涉足的小岛。“珍妮”号抵达时,远远不是处于有利的情形之中:燃料开始缺乏,败血症症状在船员身上已表现出来。我们的双桅船情形则相反:水手们个个身体健壮,让人见了心情舒畅。后来招募的人背后嘀嘀咕咕,老船员们则表现得热情充沛,满怀希望,对于接近目的地非常满意。
至于兰·盖伊船长此刻的思绪、愿望和迫不及待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他双眼紧紧盯着贝尼小岛,恨不得将它吞掉。但是,还有一个人,眼光更加死盯盯地望着贝尼小岛,这就是亨特。
自从抛锚以来,亨特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甲板上睡觉,甚至两三个小时打个盹他都不肯。他胳膊肘支在船首右舷舷墙上,宽宽的嘴巴紧闭着,额头上千百条皱纹深陷,从不离开这个位置。他的双眼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岸边。
我再提醒一下,以志备忘。贝尼,是“珍妮”号船长合伙人的名字。“珍妮”号在南极洲这一部分发现的第一块陆地,便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离开“哈勒布雷纳”号以前,兰·盖伊嘱咐大副绝不要放松警戒——其实对杰姆·韦斯特完全无需嘱咐。我们出去探查,大概最多半天时间也就够了。如果到了下午还不见小艇回还,就要派出第二艘小艇前去寻找。
“也要注意我们招来的人,”兰·盖伊船长又加了一句。
“放心吧,船长,”大副回答,“你不是需要四个人划浆吗?在新船员中挑四个好了。这样船上可以减少四个捣蛋的。”
这个主意很明智。在赫恩的恶劣影响下,他的福克兰同伴身上,不满情绪日见滋长。
小艇武装好了,四个新船员上艇,坐在船首。应亨特的要求,让他掌舵。兰·盖伊船长、水手长和我,坐在船尾,全副武装,离船向小岛北部驶去。
半小时以后,已经绕过岬角。从近处看,岬角已不像是一堆搓好的棉球。这时小海湾展现出来,“珍妮”号的小艇曾在海湾深处靠岸。
亨特引导我们向小湾驶去。尽可相信他的本能。岩石尖角不时露出水面,亨特操作起来,竟毫厘不差。真的要以为他对这个登陆地点了如指掌呢……
探查小岛时间不会很长。当初威廉·盖伊船长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走遍了全岛。任何踪迹,只要存在,是肯定逃不过我们的搜索的。
我们在小湾深处下艇,岸边岩石上铺着单薄的地衣。已经退潮,露出沙底,类似海滩。黑乎乎的大块岩石星罗棋布,有如偌大的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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