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动手并不需要照明,走廊的日光灯就很足够了。反正都无法看到锁的内部。
相隔壁两旁的门锁比起来,这个门锁构造很简单。虽然使用的圆筒型结构的锁和公营、都营公寓一一样,但却低了一级。幸好不是单锁(若是单锁,旧了变松之后,只要在门缝中插入硬而平的东西再强压下去,门就会开了),但也并不是让独居年轻女性能安心无虞、值得信赖的锁。只要看锁,就能知道建筑物施工者的想法。守心想,这栋公寓墙上也是在该打三根铆钉处仅钉两根而已。
所谓Pin Tumbto、圆筒型挂锁,是以无数扣针组合而成。以一支特定的钥匙插进圆筒状的锁俊就可以转动打开,这是因为钥匙的刻纹和扣针所构成的凹凸处完全吻合的关系。
由于拟似钥匙的那一捆配钥重而且体积大,守并没带来。此刻到现场一看,守不禁直叹如果带来就好了。
好!那就当场制作一个配钥吧。守凭着直觉决定这么做。说不定这次潜进屋里找到的东西还有归还的必要。到时候,就算用开锁用工具也要花些时间。
守就在走廊上单膝跪着,从整理成小盒的工具箱(略似稍厚而较短的笔盒)里,取出一支仅刻着一条沟纹的全新钥匙。爷爷传授时是沾了煤粉后插进钥匙孔里,但守使用的是发酵粉。这种粉到处都能买到而且又简单。这次他带来的是真纪烤蛋糕时用的发酵粉。
他很谨慎地把涂了白粉的钥匙插进孔里,这时,最干扰的是自己心脏的鼓动。心脏动得太陕,声音体内作响,直震到指尖。
他取出钥匙,白粉上有淡淡的线条,那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线条。这原理和只有音乐狂热者的耳朵才能分辨出声音的曲折是一样。
这淡淡的线是这只锁的侧面。他取出薄薄的锉刀,沿线画刻纹,制作锁的整张脸。他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去对照,不勉强、不慌不忙、制作钥匙的关键在于优雅地慢慢打造。锁,是个矜持的淑女。
试了第四次以后,刻在钥匙上的五个刻痕,发出咬住了圆筒内部的声音。他慢慢地旋转,锁的圆筒转了一次,发出解开金属勾尺,令人舒畅的声音。如此大约花了十二分钟。
他把临时打造的配钥放进口袋,向钥匙孔吹了一口气……,尽管没人会察觉,但为慎重起见……等发酵汾的痕迹消失了以后,守站起来,打开门。
关上门,守站在不同于黑夜的阴暗处。在这新的黑暗中,有微微的甜香味。没有主人的房间里,量留着死去女主人的香水味。
守以不动的姿态持续站着,他取出在秋叶原找到的笔型手电筒,打开开关,调到最亮,以便能看清楚自己的所在。他所站的地方与其说是玄关,不如说是个小小的脱鞋空间而已。右手边是浅浅的、放拖鞋的鞋柜,上面是个空花瓶。后面墙壁上挂着小幅的玛莉·罗兰沙(注)的复制品。
被那白皙的少女俯视着,守不禁一吓。真纪也喜欢这个女画家,也拥有一套画册。画面的色调虽然浪漫,却不适合在暗处鉴赏。守心想,就这点讨厌。
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脚边,心想,没乱动是正确的,金属制的伞插就近在右脚边。若没留神就那么踏出去,势必发出声响,惊扰隔邻酣睡中的房客。
回转绕了一圈后进到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间很小的厨房兼餐厅。厨房流理台上搁着扣着的两组咖啡杯和盘子。他摸了摸,已经完全干了。
白色餐桌和两张椅子。电灯垂得很低套着红色灯罩,一不小心,头就会撞上去。单身用的小型电冰箱,上面放着烤面包机。家具都是白色的,旁边的橱柜也是白色。再旁边还有门,他用手电简一照,贴着“浴室”的标签。
守蹑足走进去,打开那扇门,用手电筒照了内部一圈,确定没有窗子后,伸手找寻灯的开关,日光灯不情不愿似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亮起来。
菅野洋子小姐很爱干净,似乎偏爱粉红和白色。在全白的全套卫浴设备和厕所中,毛巾、化妆品和拖鞋清一色是淡粉红色。连才用了一点的肥皂也是粉红色的。
守发现澡盆边缘掉了一根长头发。是洋子小姐的吧,守突然连想到她蓄长发。
连营野小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发型、身高也都不知道。没参加丧礼,连报纸都没刊登相片。不知道大造记不记得她的脸?车祸是在瞬间发生的。
这是一度让他觉得受挫的发现。什么“只要稍作调查”嘛。
他往后退,走出了浴室,让灯光亮着,浴室门半阖。这样,灯光既不会外泄,又能照亮整个室内。
厨房对面还有一个房间,加上这个房间就算是公寓全景了。地板上铺着木板,约有十帖榻榻米大。钢管制的床和长形柜置放其中。窗边有学生式的木造书桌和椅子。地板中央铺着地毯,有个色调很搭配的组合式塑胶衣橱,衣橱拉链半开着。
莫非是听到紧急消息后飞奔而来的母亲,手忙脚乱地选了要放在女儿棺木里的衣服吗?他靠近过去,闾到了香味。
从何处着手?原已想妥的是,找日记之类的东西,但是,守临时改变方针,总之,先看看有没有相簿。无论自己想跟谁接触,若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失礼了。
在高高的书架最下层,仅有一本相簿竖在那里。守翻开一看,里头有很多相片,多半是女性,很可能是旅行拍的纪念照,其中也有以瀑布为背景,像是登山团的一群人对着相机做出V字形手势。相簿中频繁出现一名白皙、身材高挑,直直的长发垂在背后的女性,守心想,这应该就是菅野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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