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每个人都有:永远想隐藏起来的脸,在没人的地方取出来戴上的脸……)
“找到了?”
明美转身问道。守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篇报导是谁写的吗?”
是《情报频道》第二集。守摊开后递了出去。
在翻开的那一页上,刊登了四名年轻女性大幅的上半身裸照。每个都很漂亮,即使在粗粒子的照片中,肌肤、头发仍然显得灿烂。她们直率地告白、笑着。
从右边数来的第二名女子,就是守在相簿中看到过的营野洋子的脸。
相片下面,有个大标题:
“层出不穷、花样繁多的色情圈套
坦开躯体拚命赚钱
『恋人商法』女郎的真情指数座谈会”
标题下面,加了一行引用出席座谈会女郎的一句话,而且还用引号框了出来:
“我们是销售气爱』的现代卖春妇”。
五
水野明美所告知的地址,是东京都内的一个小镇,从“恋恋情人”还要再搭约半小时的电车。走出仅有一个出入口的车站,眼前一片绿意盎然,全新成排的房子栉比鳞次扩展开来,和浅野家所在的小镇趣味完全不同。
附近没看到警啃亭,守于是向车站前的不动产商问路。一名正在看报纸,穿着西装背心的中年男性,顺手抽了一张堆在桌子四周的宣传广告,亲切地在纸的背面画地图给他。
“慢慢走的话,大约要十分钟。”
那是一幢涂着绿色油漆、两层楼的水泥建筑。平屋顶的边缘和窗框周围的都毁损了。门已经坏掉脱落,立在墙边。窗户没有窗帘,尾端折弯了的百叶窗是关着的,看来像有一年以上没擦洗。
守走上三级矮楼梯,站在门口。塑胶制的门牌上写着“桥本信彦/雅美”。是水野明美所告知的名字。
守按了沾了灰尘的对讲机以后,一旁传出声音。
“那东西坏掉了。”
守吃了一惊,四处张望,发现门边的小窗里有张被胡子裹住的脸朝外窥视着。
“修电器的不肯来修理,好笑吧。”
那人呢哝着带着睡意的声音,眯着眼睛。已经傍晚了,却像刚起床的样子。
“门没锁,进来吧,要印章吧。”对方漫不经心地说着,脸缩了进去。
守打开门,站在窄窄的玄关。
固定的假桃花心木拖鞋柜损坏得很厉害。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心情不好时,用力地把什么很重的东西摔在上面过似的。比如说::酒瓶。走廊上也滚了一地酒瓶。那场面脏乱得像有七、八个人酒后闹事似的。
“包裹在哪里?”男人走回来,问道。
“请问是桥本信彦吗?”守沉住气问道。
“我是,嘿,印章。”
“我不是快递人员。因为想请教关于这篇报导的事,才来拜访您的。”
桥奉看到守出示的《情报频道》,眼皮跳动了一下。
“很抱歉这么突然,不过,我实在很想知道一件事。”
“你从哪里知道我的?”
桥本听到守说出水野明美的名字后,像是很瞧不起似的点了一下头,望着守。
“想探听卖春这种内幕情报,时机还早吧,嘿!”
他那笑的方式,让人觉得若是在不同的场所和时间,简直像是找碴要干架的样子。
“听说这个座谈会的报导是你写的?”
桥本闭起眼皮,手按住太阳穴上说:
“我宿醉中呢。小弟弟很快就会懂的,很痛苦,可难受的呢,没心情和任何人谈工作上的事。”
守不肯作罢,央求着说:“拜托,总之请听我说。我想你会知道我不是因为好奇而来的。”
对方眯着细细的眼睛俯视着守,视线栘到杂志后,再度落在守身上,说:
“嗯,好吧,进来!”
窄小走廊的右边是厨房。正确的说是厨房的遗迹。堆得很高、积满油垢的碗盘和已腐坏的生鲜垃圾堆积着。要挖掘出来恐怕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此处也囤积了许多空酒瓶。苍蝇在那上面来回环绕着。
守靠近了以后嗅到更浓的酒味,仿佛桥本正在举行一个人的酒宴,而且并非只要有酒精就行的样子,酒瓶全是同一个牌子。
“就在那边找个合适的地方坐吧。”
守被带到的地方,应该是这个家在建造时设计图上所规划的“起居室”。现在已成了工作室。
房间几乎从中间隔开成两半。在分界线旁有个大型壁桌,上面也有两个酒瓶。灰色罩子覆盖着打字机。旁边有个独立的桌子,放着桌上型电脑。一旁立着高达天花板的两段式滑走型书柜,书架上塞得满满的,和书店的平台一样堆积着大量的书。在眼睛所见的范围,守熟悉的书名仅有盖伊.达里斯(注)的《敬汝之父》。约一年前,守被那书名吸引,以一种“没有值得尊敬的父亲的人该怎么办”的嘲讽心情买了下来。
家具全沾满了灰尘,显得很落魄。这里尚未染上灰尘的唯有还有余酒的酒瓶。
守坐在桌子对面的沙发上。沙发表皮处处斑驳受损,里面的绵絮都露了出来。看不出是什么的污渍如孤岛般散落着。守心想,不管如何迫切需要,千万别借用这里的厕所。换了一丝不苟而且爱干净的以子和真纪的话,既使无报酬也会自愿来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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