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啦,像这种人不用理他!”真纪说着:“守,给我听好,你可不要变成这种都市男孩!”
结果,变成守架着她回家。真纪一路上唱着歌,在途中守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也一起笑了。她说:
“怎样,东京还不赖吧。”
——是不赖,守如此想。所以今夜,这样看着黑暗的四周,听到远处传来间间断断真纪的哭声,让他觉得分外痛苦。
离开床,守打开窗子。
眼前就是运河。浅野家与运河之间隔着水泥堆彻、稍有坡度的堤防。随着不同的风向,家里总有一股河水的味道,只要不是盛夏溽暑季节,那气味也不算太差。
来到东京后,守第一次看到用结实的水泥堵住水流,矫正流向,严防河水暴涨的运河。故乡的枚川流淌在比人居住地还低的地方,水流自由,整个河水是活的,充满了独特的风格。而东京的运河每一条看起来都睡眼惺忪,就像是完全被驯服后感到满足的样子。
“这倒未必,台风来的时候,你就知道啦!”大造当时曾如此说过。
九月中旬,当一个超级强烈台风袭击关东地区时,守和大造穿上雨衣爬上堤防,终于了解大造所一言不假。
我们可没睡着唷。河川如此怒吼着。它快速地汇聚雨水,将那股力量齐聚内部,缓缓地流着,仿佛说明着有力量者并不着急。
如果你们太大意,没看紧的话,必定伺机给予痛击,冲垮堤防,再度夷平曾是属于我们的土地,夺回你们自以为是你们的东西,然后,将这一切还诸海洋。
回想当时的情景,守很想再爬上堤防看看。
今夜的河川一如黑色的木板,风平浪静。对岸最近刚盖好一座大型的观光巴士公司的车库,有些地方彻夜亮着灯。在静谎的街上,仅那个地方闪亮着。偶尔,信号灯会闪灭着红灯和绿灯。在深夜里看来,美得很悲凉。
守和台风夜那时一样,慢慢地沿着堤防走着。走下桥,一辆摩托车从头顶上轰轰作响奔驰而过。
生锈的铁制楼梯一直延续到桥墩。守走下楼梯,走近矗立在那里的一根细柱子。
是水位柱。是那个台风夜,和大造并肩坐着,边眨眼边拭去眼里的雨水抬头仰望的柱子。
在石柱上,白色的油漆标志着之前台风来袭时此处的最高水位,有的约在守的眼睛部位,有的略高过守的头部。标志旁边,写着带来水位的台风名称和年月日。
只有一个地方,用红色漆在旁边标志着:
“警戒水位”
“水位不会再升到这里来了,”大造指着那个标志说:“大水是过去的事了,不需要再担心了,这块土地很安全。”
真的是这样吗?守现在想着,大水真的不会超过警戒水位吗?
少年心想,新的家,新的家庭一团和乐,但厄运仍然降临,然而更令他在意的另一个想法是,总觉得围绕在自己身上的未知东西,也给浅野一家带来灾难。
河川睡着了。守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扔向水面暗处。水声意外地在近处响起。是满潮。
比夜幕还要漆黑的河水,有如浪潮般,缓缓拍打进守的心底。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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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学生遭计程车撞死 |
| 十四日凌晨十二时许,欲横越东京都K区二丁目十字路 |
| 口的石桥三丁目东亚女子大学三年级学生菅野洋子(二十一 |
| 岁),遭到由S区森上一丁目浅野人造所驾驶的计程车撞伤后 |
| 随即死亡。浅野因业务过失致死,遭警方以现行犯罪名逮捕, |
| 目前正接受城东警察署调查询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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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是看了十四日的早报后知道这起车祸的。
起初他只是看了标题。在社会版左下角角落,仅小小的篇幅报导了“女大学生惨遭计程车墙死”的新闻。原来不经意地漏看了,过不久才注意到这则新闻的涵义。他慌张地重看了一次,待确认内容以后,才慢慢地折叠起报纸,拿下眼镜揉揉眼睛。
名字没错,地址也相同。
伸手去拿另一份经济报,打开社会版,在版面上同一个地方,同样的车祸报导仅多写了两行。多出的两行是因为加了城东警察署就计程车司机是否闯红灯进行调查一事。
为何会发生此事?
他摇着头,继续凝视着冷淡成排的活字。为何会发生这种不公平的事。
他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他那晚起的妻子踩着尚未苏醒的步伐走下楼。男人心想,她如果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股票下跌了吗?客户发生什么事了吗?车祸?很亲密的人死了吗?妻子会这么问吧。也会问,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吓人?
他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理由。
他离开餐桌,在见到妻子前走出客厅,进到盥洗室,转开水龙头。从水温可以预知季节。用手掌掏起水,水冰凉得让人发麻。那种冰凉,和封锁在他记忆深处的那天早晨的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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