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视线强烈得令人无法忍耐,守终于回头和三浦的视线交会。对方笑得很扭曲,教室后面传来抑制不住的窃笑声,像是呼应这种场面似的。
果然没错。黑板上的字和布告栏上的剪报是三浦干的。
守心想,他实和小学生没两样——这种做法和自己在枚川所遭遇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三浦和他那伙人的脑部结构只停留在十岁前后。
“三浦,快回到座位上去!”
从讲台上传来单手拿着英语课本的老师的声音。老师是这个班级的班导,但也只能如此训斥,束手无策。尽管老师进教室以后看到黑板上潦草的字,却只能一语不发地擦掉黑板上的字然后开始上课。学生们模仿老师的姓“能崎”,戏谵地称呼他“无能”(两者日语发音近似)。
老师面无表情,继续“无能”地说道:“日下,别东张西望!”
隐忍的笑声再度进了出来。
“这是什么呀?真是无聊!”
第一堂下课后,有人大声地说着。把剪报从布告栏上撕下来的是被同学喊作“大姊大”,活力充沛的女学生。她把撕下的剪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筒,用眼角余光瞄了三浦一眼。三浦和他那伙人群集在窗边毫无反应。
守和三浦的关系如此险恶,是在开学不久后为了一件小事结下的梁子。
守每次想起这事就觉得简直无聊透顶,也曾自责自己的轻率。
隔壁班上有个开学不久即被评价是漂亮宝贝的女学生。守也看过她几次,的确是这二币罕见的可爱女孩。
事情发生在四月底,有一天下课后,女孩发现掉了钱包。校内全找过了,但没找到。因为放学了,也只能把这事向训导处报告,先回家后再说。但令人困扰的是,钱包里有她家的钥匙和上下学时骑的自行车钥匙。
反正家里有备份钥匙,今天就先把自行车放学校吧,她跟朋友们如此说时,三浦和他那伙人正好路过。然后,三浦对她说,可以骑摩托车送她回家。
隔壁班的女孩不是那种有意搭乘三浦摩托车类型的人。她是个内向、遵守校规,宁可骑自行车而不坐摩托车,宁愿看电影也不去舞厅跳舞——而那也要双亲许可才行的女孩子。
她婉拒了。看也知道她很害怕。不过,三浦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吩咐女孩在原地等候他把停在校外的摩托车骑过来,然后,边高兴着机会难得,边急忙离开去骑车。
那时,很偶然地,守正推着自行车要回家。他听到了谈话。女孩子显得很困惑,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守如果当场离开,或许和三浦他们就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可是,守搭腔了。他告诉女孩,他能够替她把自行车的钥匙打开,就当作钱包找到了回家去吧。
女孩子宛如获救似的问,真的?真的能够吗?
嗯,自行车锁这种程度的小事,很容易就能打开的,守回答。
“这种程度的小事……”虽然守很谦虚地一语带过,不过他能打开锁则是事实。
女孩子跨在自行车座垫上,对着回到原地的三浦说,因为刚才找到钱包了,自行车也能骑了,自己骑车回去就可以了。三浦的希望完全落空了。
不知道真相是在哪里、怎么被知道,又是谁说的?反正守也不想知道。但是,几天后,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谣传事情的原委,而三浦和他那帮人瞧守的眼神,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嫌恶。
之后约过了半个月,分发学生名簿时,三浦他们发现了守和监护人的姓氏不一样,似乎觉悟到在哪一点上攻击守是有最有效的了。在一个礼拜中,调查了守的家庭,并追溯到在枚川发生的日下敏夫事件。守对其执拗的热情感到些微哑然。
有天早上,到学校后,他发现桌上被人用油漆写着“小偷的孩子是小偷”,才知道原来如此。守早已料到会发生这事,而且也习惯了,但在瞬间,还是愣住了。
从事务所借来除漆剂的便是那个大姊大。守只知道她的绰号,初次知道她其实叫时田沙织也在那时。
“叫我『大姊大』就好了。爸妈也没跟我商量,便依他们的喜好取了名字呢!”她豪爽地笑7,。
从布告栏撕下剪报后,大姊大便笔直地走向守。一屁股坐在守旁边的空位上,那浮着雀斑、发亮的脸带着忧虑地说:
“我在早报上看到的呢,很大的事件哩。”
为这句简单而单纯的“很大的事件哩”,从车祸生发生以来,守心里的某种思绪被撼动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是个无心的事故,”大姊大说道:“是事故!”
“嗯!”点点头,守的眼睛栘向窗外。
四
高木和子现在任职的“东方坚屋”,距J R新宿车站东口步行约五分钟路程。
“最近业绩不理想,健康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朝会结束后,直属上司跟她搭腔。后面那句话是画蛇添足加上去的,她很清楚,上司其实是在责怪自己绩效不良。她没回应,正写着今天的进度表,上司嘴里衔着烟,站在她背后。
“是有点不舒服。”没办法,只好如此回答。对方从鼻孔喷出烟来,哼地说道:““嗯,那就不要太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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