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我开始留意起书桌一角,那儿整齐堆着几个封好的信封,上头没贴邮票,已经用打字机打好了地址。我正在认真研究时,约翰·休谟——我猜,大概是有点后悔刚刚那样出我的丑——对着卡迈克尔说:「对了,那些信,萨姆小姐,幸好你提醒我们。老兄,字是你打的吗?」
「什么?」卡迈克尔一楞,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喔,那些信,没错,是我打的。今天晚餐后参议员口述让我记下来,然后我遵照参议员的指示,出去前用我自己的打字机打好。我的办公室就是书房旁边的那个小房间。」
「那些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确定,和参议员被谋害的事情不相干。」卡迈克尔伤心地一笑,「其实,我觉得那些信跟参议员约好的访客无关。我这样说,是基于我打完字交给他的时候,他的种种反应。他很快就看过,签了名,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封好——所有过程非常心不在焉,匆匆忙忙的手指不断抖着。我明确地感觉到,他当时一心只想赶快把我打发掉。」
休谟点点头:「我想那些信你都有副本吧?我们可以清查一下,对不对,巡官?这些信里说不定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卡迈克尔走到书桌旁,从桌旁装文件的铁丝网篮中,取出最上层几张表面光滑的粉红色薄纸,休谟草草看过后,摇摇头,递给父亲。我凑过去一起看。
我发现最上头那张写着要给伊莱修·克莱,大吃一惊。
父亲看着我,我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新回到信上。在例行的收信人地址之后,信上这么写着:
亲爱的伊莱修:
告诉你一个善意的小情报,当然,希望你不要向外人透露内容和消息来源,就像以前一样,当成我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提耳登郡明年的新预算中,将会列出一百万的经费兴建州立法院。你也知道,原来的法院已经破旧不堪、摇摇欲坠了,我们预算委员会的几个人正在努力推动,希望这个预算案能通过。我可不能让我的选民说乔尔·佛西特不关心家乡父老。
我们公认应不惜血本,使新法院呈现最美好的面貌,所以一定要采用最高级的大理石。
相信你会对这一点「感兴趣」。
永远的好友
乔尔·佛西特
「善意的小情报,呃?」父亲嚷道,「这可是胆大包天,难怪你们这些人急着想挖他的底。」他压低声音,谨慎地朝角落扫了一眼,杰里米还是站在那儿,眼睛瞪着烟头,正在抽他的第十五只香烟。「你想这封信是真的吗?」
休谟冷冷一笑:「不,我不觉得。这只不过是已故参议员向来拿手的小把戏罢了。老克莱绝对没问题,别被这封信给要了。信里头刻意摆出一副称兄道弟的口吻,其实克莱跟佛西特才没有这种交情呢。」
「会不会是故意要留下证据?」
「对,这个副本似乎是想显示,伊莱修·克莱也是大理石承包合约中不法牟利的共犯。在信中,这位『好朋友』佛西特参议员,也同时是克莱的合伙人的兄弟,泄漏一些机密给克莱,而且从内容看来,以前有过许多类似的情形。如果这宗舞弊案被揭发,克莱就会和他们两兄弟一样有罪。」
「反正,我替那个男孩高兴。这个流氓太龌龊了!……佩蒂,看看第二封吧,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第二份副本是写给《里兹观察家日报》主编的一封信。
「那是城里唯一的报纸,」检察官解释,「向来勇于对抗佛西特那一帮人。」
那封措辞强烈的正式函写着:
贵报今天不实且不当的社论,恶意歪曲我从政生涯的某些事实。
我要求贵报予以更正,并告知里兹市及提耳登郡的全体善良人民,贵报对于我个人人格的卑鄙诬蔑毫无根据。
「老套了,」父亲说,把那份副本扔在一边,「佩蒂,看看下一封吧。」
亲爱的典狱长:
关于下年度阿冈昆监狱的升迁,我已经交给州立监狱委员会一份推荐书,请查收。
你真诚的
乔尔·佛西特
「天哪,这家伙连监狱里的大饼也要分一块?」父亲惊呼,「这算什么?吃烤肉吗?」
约翰·休谟恨恨地说:「现在你们应该明白,这位『穷人救星』多有恶势力了吧,他还想借着监狱人事的任命权,囊括监狱里的选票。我不知道他的推荐对州立监狱委员会的影响有多大,但即使没有用,他也散播了一种仁慈奉献的形象,有如哈伦·赖世德(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第五代哈里发,爱好诗歌和音乐,掌握生杀予夺大权,以拥有大量财富和骄奢淫逸闻名。——译注),恩泽普照众生。呸!」
父亲耸耸肩,拿起第四封信,这回他低声轻笑起来:「可怜的老笨蛋,老掉牙的下流伎俩。佩蒂,你看看,又是封胆大包天的信。」我吓了一跳,这封信是要寄给父亲的老友,布鲁诺州长,真不知道他接到这封无礼的信会说些什么:
亲爱的布鲁诺:
几位州议会的同僚告诉我,你公开表示了对我连任提耳登郡参议员的看法。
我要警告你:如果提耳登郡让休谟当选——他已经决定要参选了——政治上的反弹将严重影响你未来的连任,提耳登郡是本州的竞选战略中
心,你难道忘了吗?
为了你自己着想,奉劝你在诽谤同党一位杰出参议员的人格和贡献之时,能够全盘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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