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住在监狱围墙外的一个小房子里,」我回答,「对不对,爸?」
「嗯啊,这个主意不错,你好像说过你认识他?」
「其实是很熟,老朋友了。我要去拜访他,顺便——」他低笑着,「把旅馆费省下来。你们先陪我一道过去,然后德罗米欧会送你们到克莱家。」
父亲替我们的司机指点方向,绕过小城的边缘,驶入上山的坡道,朝向那个又大又丑的灰色监狱前进。经过克莱家不久之后,在距离监狱大门不到一百码之处,看到了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小屋,石墙上玫瑰盛开,门廊上有张空荡荡的大摇椅。
德罗米欧使劲按着喇叭,雷恩先生刚下车,屋子的前门打开了。缪尔神父法衣歪斜不整地出现在门口,一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正努力透过厚厚的眼镜,努力看清来客。
认出对方之后,他大吃一惊,脸上泛出迟来的喜悦,「哲瑞·雷恩!」他大喊一声,热诚地紧握住雷恩先生的手,「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怎么会来这儿?天哪,看到你真高兴,请进,请进。」
雷恩先生低声回答了几句,我们没听见,只听到神父不停地说着,然后他发现我们坐在车里,便提起法衣,匆匆跑过来。
「你们能来真是太荣幸了,」他叫着,「真的,我——」他皱纹满布的脸上神采焕发,「你们也请进吧!我已经说服雷恩先生留下来——他说他要在里兹待几天——不过至少请你们进来喝杯系吧,我想……」
我正要回答时,看到雷恩先生站在门廊猛力摇着头。
「真是遗憾,」我赶在父亲开口之前抢着说,「可是我们约好要去克莱家,现在已经迟了。我们就住在那儿,你知道的。神父,你真是太亲切了,下次吧。」
德罗米欧把两个笨重的旅行箱拖到门廊,向他的主人笑了笑,便回到车上载着我们下山。最后只是雷恩先生高大的身影走进屋内,而缪尔神父则在进门前有些伤心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们毫无困难地重新回到克莱家做客。事实上,我们到达时,除了那个老管家玛莎以外,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招呼过我们之后,又理所当然地把我们安置在原来的卧室里。一个小时之后,杰里米和他父亲从矿场回来吃午餐时,我们已经在门廊上平静地等着他们了——恐怕外表比内心更平静。伊莱修·克莱毫不保留地热情欢迎我们;至于杰里米,这小子目瞪口呆,两眼死盯着我,好像我只是个曾经探访过他而留下美好回忆的幽灵,他从不敢奢望能再见到我。
恢复镇定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匆匆拖着我,来到屋后树丛遮蔽的小凉亭要吻我,他脸上和全身都是石头粉尘,然后,当我躲闪着他老练的双手,感觉到他的嘴唇滑过我左耳边,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家,而且恢复原状了。
傍晚时分,我们在门廊上被一阵喧闹的汽车喇叭声吵醒,然后站起来看到雷恩先生那辆轿车长长的身影滑进车道。德罗米欧坐在方向盘后头笑着,而雷恩先生则在后座向我们挥手。
介绍过后,雷恩先生开口道:「巡官,我对里兹拘留所里那个可怜的家伙感到非常好奇。」他闲闲地问起,听起来好像是刚刚才从哪儿听说了阿伦·得奥的故事似的。
父亲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暗示。「想必神父跟您提起了。这个案子真可悲,你是否打算到城里看看呢?」
我不懂雷恩先生为什么那么谨慎,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对这个案子的浓厚兴趣。当然他不会是怀疑——我瞥了克莱父子一眼,伊莱修·克莱正为了亲眼看到雷恩先生本人而开心不已,而杰里米则一脸敬畏。我才想起雷恩先生可是个大名人,从他轻松随意的态度看来,显然是早已习惯群众的奉承包围了。
「是的,」他说,「缪尔神父认为,我应该可以帮得上忙。我很想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家伙。巡官,你能替我安排吗?我知道检察官会让你探望犯人的。」
「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见他,佩蒂,你最好也一起来。克莱,那我们就暂时告辞了?」
我们尽可能客套地道歉着,两分钟之后,就和雷恩先生坐上那辆豪华大轿车,往城里的方向驶去。
「为什么你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你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呢?」父亲问。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雷恩先生含糊地回答,「我只是觉得愈少人知道愈好,如此而已,免得惊动了凶手……原来那就是伊莱修·克莱?我承认,看起来很老实。是那种自以为公正善良的生意人,不干净的买卖他绝对不碰;可是只要是合法的交易,他也会发下狠心,毫不客气地大捞一笔。」
「我想,」我正经地说,「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雷恩先生,你葫芦里不知道在卖什么药。」
他笑了起来,「亲爱的,你把我想得太狡猾了,我的话没有别的意思。记住,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在开始之前,我得先摸清自己的方向。」
我们来到约翰·休谟的办公室。
「你就是哲瑞·雷恩了,」我们替双方介绍过后,他说,「先生,我真是受宠若惊。你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之一。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老头子的好奇心,」雷恩先生笑着说,「休谟先生,我这个人专门喜欢四处打听,好管闲事。现在我退出舞台,当然也就四处惹人嫌了……我非常希望能和阿伦·得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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