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三十法郎,伏特加六法郎,阿卜杜拉烟二十二法郎,加上刚才的帐……”
“我明天再来付钱。”
梅格雷随时都在注视着坐在条凳上的厄尔丹,此时见到这怪人的所为,不免皱起眉头。
“等一会儿,请您跟经理说去吧!”
红发人躬了躬身子,重新入座,等在那里。经理身穿一件常礼服走过来:
“什么事啊?”
“这位先生说要明天付钱,他要了三份鱼子酱三明治,阿k杜拉烟,还有别的。”
顾客一点儿也不发窘,欠了一下身子,以从未有过的讥笑表情证实了侍者说的话。
“您没带钱吗?”经理问。
“一个生丁也没带。”
“您住在附近吗?我派个伙计陪您去取。”
“我家里也没钱。”
“您吃的可是鱼子酱啊!”
经理拍了两下手掌,一个穿制服的伙计跑过来。
“去给我叫个巡警来。”
这一切进行得悄然无声,也没闹什么乱子。
“您确实没钱?”经理又问。
“我不是跟您说了嘛!”
那伙计等他又答复一遍,然后就跑了出去。梅格雷不动声色地坐着。经理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蒙帕纳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擦酒瓶的侍者,不时地朝梅格雷丢一个会意的眼色。
没用三分钟,店伙计找进来两个骑车的警察,他们把车放在了外面。其中的一个认识探长,要朝他走来,但是梅格雷盯着他,使了个眼色。恰在这时候经理开了口,他说得很简单,语气中也不夹有什么不必要的冲动:
“这位先生叫了鱼子酱和高级香烟等等,但他不付钱。”
“我没钱。”红发人又重复道。
看到梅格雷递过来的信号,警察只是低声道:
“好了!到警察局再说去吧,跟我们走!”
“喝上一杯再走哇!先生们!”经理对两位警察说。
“谢谢了!”
时已黄昏,林荫大道上暮露沉沉。电车、汽车、成群的行人仍在街上此来被往,川流不息。被拘押的人在出门以前又点上一支烟,还友好地向侍者招手告辞。当他从梅格雷面前经过时,用目光打量探长足有好几秒钟。
“走,快点走!别在这儿丢丑了,嗯!”一个巡警喊道。三个人都出了门。经理走到柜台前说:
“这是不是那天就该让他走的那个捷克人?”
“就是他!”侍者证实道,“他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都在这儿,而且准是叫两杯加奶咖啡来度过一整天。”
梅格雷已经走到门前,这样他可以看到约瑟夫?厄尔丹,只见他从条凳上站起来,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把身子转向那个专爱吃鱼子酱的人和押送他的两个警察。然而天色已不那么明亮,分辨不出厄尔丹的表情。那三个人还没走出一百米,流浪汉也从原地走开了,后面不远处,警长吕卡盯上了他。
探长走回酒吧间说道:“我是司法警察。刚才这人是谁?”
“我记得他叫拉德克,他把我们这儿作他的通信处。您看,我们那个玻璃橱是放信件的。他是个捷克人。”
“他做什么工作?”
“无所事事,整天呆在酒吧间,似乎在梦想着什么,又在写着什么……”
“您认识他的家吗?”
“不认识。”
“他有没有朋友?”
“我相信,我从来没见他跟谁说过话。”
梅格雷付了钱,走出来,跳上一辆出租车吩咐道:
“到区警察局。”
当他到了那里的时候,拉德克已经坐在一条凳子上,正等着区警察局长腾出手来,处理他这件事。
梅格雷直接走进局长办公室,一个少妇正向局长申诉她的首饰被盗,她的话里混杂着三、四种中欧的语言。
“您的东西是从这儿被偷走的吗?”局长惊奇地民
“把这太太的事快点儿了结了吧。”梅格雷低声对局长说。
“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有半个钟头了,她就是这几句话,跟我解释个没完。”局长抱怨道。
那个外国女人气呼呼地,逐字逐句讲述她的事情,同时伸出她的丢掉了戒指的手给他们看。梅格雷毫无笑容地听着。最后,她出去以后,梅格雷向审理案件的局长叮嘱道:
“一会儿您要审讯一个叫拉德克,或者名字差不多是这个音的人,我要在场。想法把他拘留一夜,然后放了他。”
“他干了什么事?”
“吃了人家的鱼子酱不付钱。”
“在苍穹咖啡店吗?”
“不,在库波尔。”
局长按了一下铃,对进来的人说;
“把拉德克带进来!”
那人进入办公室后并没显出一点儿拘谨,两手插在口袋里,一屁股坐在他们俩人对面,两眼看着他们,等待着,唇边又浮起那种微妙的笑容。
“人家告你吃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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