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人首先想和梅格雷再搭上话,他多次重复道:
“既然您打算寸步不离我的左右,那么,咱们一块走吧,这可能还有点儿意思呢。”
梅格雷拒绝了,无论是在库波尔或其他什么地方,他总是坐在拉德克邻桌;在街上,他也公开地步步紧随捷克人的身后。
被跟踪的人忍耐不住了,这毕竟是一场神经战啊!
威廉?克罗斯比已经下葬了。参加葬礼的人是很庞杂的,其中有居住在巴黎门第最高贵的美国侨民,也有蒙帕纳斯一带的各色人物。
两位女士,正如拉德克所预言的那样,带了重孝。而捷克人自己,则跟随送殡行列,一直到公墓。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向任何人说什么话。
三天以来的生活,宛如梦魇一般,令人难以置信地过去了。”
“您还是什么都弄不清楚!”拉德克不时回过头来,冲梅格雷说道。
探长装作没听见,木然住立,简直象一堵墙。拉德克难得跟他目光相遇一两次。梅格雷不管别的,也不象在搜寻什么,心中只有一件事,跟踪这捷克人。他就是这样,不放过每一分钟,执拗地、奇迹般地出现在捷克人面前。
拉德克无所事事,每天上午都在咖啡馆里度过。有时候,他突然唤来侍者,命令道:
“去把经理叫来!”
当经理出来的时候,他说道:
“招待我的侍者手太脏了,你们可要注意啊!”
他付钱时只用一百法郎或者一千法郎的大票子,找回的零钱随便往哪个衣袋里一塞了事。
在饭店里,上的菜稍不合口味,他就退回去。一天中午,他花一百五十法郎吃了一顿。饭后,他对饭店领班说:
“我不给小费,因为你们服务得根本不热心!”
晚上他钻小酒馆,逛夜总会,请姑娘们喝酒,弄得她们紧张到了极点,然后突然把一张一千法郎的钞票丢在大厅中央,宣布:
“谁抢到就归谁!”
于是爆发一场名副其实的“争夺战”。最后,某个女人被轰出门,乱子才平息。每当这时,拉德克又象以往一样,窥探梅格雷的神情,看他作何感想。
他并不试图摆脱对他的监视,相反,如果他先叫了一辆出租车,那么他要等到探长也叫来一辆以后再走。
十月二十二日安葬了克罗斯比。第二天,十月二十三日,晚十一点钟,拉德克在香舍丽榭大街的一个饭店里吃了晚饭。十一点半,他从那儿出来,梅格雷紧随身后,他仔细挑选了一辆舒适的出租车,把要去的地址低声告诉了司机。一会儿,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向奥特伊尔方向奔驰而去。虽然探长已经有四天没睡觉了,可是在他的宽脸庞上看不出一点激动、焦躁或疲惫的痕迹,只不过他的目光比平时略显呆滞而已。
第一辆车沿着河岸前进,从米拉波桥过了塞纳河,就颠颠晃晃地行驶在通向西唐盖特的路上了。
在离小店一百米远的地方,拉德克让停车,跟司机耳语几句,然后两手插进口袋里,一直走到小店对面的卸货码头。他坐在一个系缆桩上,点燃一支烟。确信梅格雷已经跟上来,他就安然不动了。
直到午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小客店里有王个阿拉伯人,正在掷骰子赌博,还有一个人,看样子是喝醉了,正在墙犄角酣睡。老板在洗杯子。楼上一点儿亮光也没有。
夜十二点五分,顺着马路开来一辆出租车,到了小店的橱窗前,嘎然停车。有个女人的身影跳下来,犹豫了片刻,然后快步闪进小店。
拉德克眼里闪着讥讽的光,以更急切的心情寻找梅格雷。小店里没有罩子的电灯照在那女人身上。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围着一条深色皮毛的宽围肩。虽然裹得很产,但是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是克罗斯比夫人!
她俯身在锌面柜台上,跟老板低声说着话。那几个阿拉伯人停下手里的赌博,打量她。外面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从表情上可以看到,老板满脸惊愕,美国女人也很局促不安。
过了一会儿,老板向正对柜台后的楼梯走去,那女人也跟过去。接着,楼上的窗子里亮了灯,那正是约瑟夫?厄尔丹刚越狱出来时,曾经藏过身的房间。
下楼来的只有老板独自一人。几个阿拉伯人都过去问他,只见他不断耸肩回答他们,意思可能是:
“我也一点儿都不懂。算了吧,这和咱们没关系!”
二层的房里没有百叶窗,窗帘很薄,外面几乎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美国女人在房间里过来过去的一切举动。
“吸支烟吧,探长!”拉德克打招呼说。
梅格雷没理他。楼上那位少妇走到床前,把床上的床单、被子都拉开了。可以看到,她掀起一个很重的东西,然后专心致志地干着什么。突然,她来到窗前,好象感到不安似的。
“她大概注意的是厚床垫子,是不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她正在拆那垫子呢……对于一个整日有女佣服侍的夫人来说,干这个简直太奇怪了!”拉德克跟梅格雷说着话,他们两人相距至少有五米远。就这样,一刻钟的时间又过去了。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是吧?”捷克人的语气里,流露出急躁不安;梅格雷仍然闭口无言,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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