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的悲剧(雷恩先生系列2)_[美国]埃勒里·奎因【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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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楼,他四处张望,所有卧室的房门都开着,走道上空无一人,他迅速把门扭一转进入实验室。墨修从正在阅读的报纸后面抬起头来。

「哎,哎呀!」墨修热诚地招呼,「如果不是雷恩先生还会有谁,真高兴看到你,我从来没被派遣过这么无聊的差事。」

「这我相信。」雷恩喃喃应道,两颗眼珠滴溜溜地转。

「能看到一张正常人的脸可真好,我说,」墨修一副亲昵的口气说,「这里头静得像坟墓一样——嘿,嘿!」

「确实如此……墨修,你帮我做一件事。或者说是帮你屋顶上的同事做一件事。」

「谁——克劳斯?」墨修一头露水地问。

「我想那是他的名字没错,请上去屋顶陪他,他好像难过得很,需要有人陪伴。」

「噢,」墨修两只脚不安地挪来挪去,「呃,这个,我不知道,雷恩先生。老大的命令很严格——我不可以离开这间房间。」

「责任都在我身上,墨修,」雷恩有点不耐烦地说,「请你上去!而且你在上面可以帮我看得更紧。这几分钟我不要任何打扰,如果有人想上屋顶去,把他吓走,可是不必太凶,记得。」

「呃,」墨修迟疑地说,「好吧,雷恩先生。」他拖着脚步走出实验室。

雷恩灰绿色的眸子灼灼发亮。他尾随墨修走到廊道,等到墨修上楼看不见人影了,他才打开隔壁死者房间的房门进去。房间里没人,他迅速穿过房间到俯视花园的窗边,看所有窗户都关好上栓,又走回房门,把里面的门锁先锁上,跑出廊道,把门拉上来关紧,然后推推看,确定锁住了,然后他闪进实验室,从里面把门锁紧,脱下外套,卷起袖管,动手工作。

第一个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壁炉。他碰一碰壁炉架,头俯下来探一探石砌拱门的底下,又缩回来,倒退几步……他踟躇一会儿,又四处张望几眼,卷盖书桌被火烧得差不多了,那个铁档案柜他先前已经检查过,烧得半焦的衣橱呢?不可能。他下巴一收,弯下腰,毫不犹豫地穿过壁炉的外墙,在外墙和作为炉背的防火墙中间站直身子。这面摸起来十分光滑的黑色老砖墙,几乎和雷恩的头顶一样高,而雷恩的身高比六英尺还多一点。他从背心口袋拿出一根小小的铅笔型手电筒,用那盏微小的光线扫视隔间墙的砖块,不管他指望发现的是什么,结果是徒劳无功,整面墙的砖块全砌得工工整整。虽然如此,他仍敲一敲、戳一戳每一块砖块,看看有没有哪一块是松的。最后,承认至少在实验室这一面找不出什么来,他站直了身子,目测这面隔间墙的高度。他衡量,即使对一位高龄绅士而言,也还不至于难以攀登。思量之下,他把铅笔型手电筒往墙头上一摆,两手抓住墙缘,把自己顶上去。他翻墙而过,在卧室那一面落地的身手之敏捷轻快,真是令人赞叹,虽然六十岁了,他的肌肉仍象年轻人一样矫健,当他翻墙而过时,感觉到从烟囱管滴下来的雨水,轻轻地打在他的头顶和面颊。

在卧房那一面他重复先前的步骤寻找松动的砖块,依然徒劳无功。此时他眉宇间已露出懊恼的神色。他再度把自己顶上防火砖墙的墙头,但是这次他像个骑士似地跨坐在上面,手电筒四处照射。

他几乎立即愣了一下,懊恼的眉头舒展开来。大约比头高一英尺,在烟囱管的管壁上,有一块显然松动的砖头,四周的胶泥都剥落了,而且比旁边的砖头要凸出来一点。雷恩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抓住那个小砖头,然后往外一拉,差点失去平衡跌下地,因为砖头非常松,轻轻地拉一下就拉出来了。他小心地把砖块放在两腿之间的墙头上,然后把手电筒的光线集中在漆黑的长方形砖洞里。

被人费力剥开放大的洞里面,有一个白色发亮的东西!

雷恩的手指伸过去。等他的手再缩回来时,指间已然抓着一张叠折成许多折,被熏得乌黑、肮脏又发黄的白纸。迅速看一眼纸张后,雷恩把它塞进后裤袋,再度弯腰探查洞的内部。有个东西在手电筒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用手去探,在洞内后方一个被挖出来的额外窟窿里,有一支用木塞盖得紧紧的小试管。

他把试管从洞里拿出来仔细观察,眸子里一片阴霾。

管子上没有标签,里面装满白色的液体,经他小心查看,洞里还有一支有橡皮头的滴管,但是他没去碰它。他没有把砖块装回原处,而是从实验室这一面翻到墙下,伸手取下放在墙头上的白色液体试管,弯腰钻进实验室。

此刻他的眼眸是一片惨淡的绿色,绿色掩过了灰色,仿佛正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面目阴沉、全身污垢的他,把试管丢进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走到其中一张烧焦的工作桌旁,从后裤袋拿出那叠纸张,慢慢地打开来……全部打开后,那是好几张又薄又粗劣的打字纸,上面密密麻麻一片工整的笔迹。他阅读起来。

雷恩许久后经常指出,这是黑特案调查期间值得注目的时刻。但是从他阅读文件的表情看来,这个发现不但没有使他意气昂扬,反而让他更显颓丧。无怪乎,他愈读脸孔愈阴沉,还时而阴郁地点头,仿佛一些既有的结论得到证实一样;在某个点上,一个全然讶异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庞,但是这种表情稍纵即逝。等读完全文,他似乎迟迟不肯移动,仿佛只要这样极端静止地坐着,就可以停止时间、事件和未来无可避免的悲剧。但是一会儿之后,他眨了眨眼,在身旁的杂物堆里找到纸笔,随即奋笔疾书起来。他写了很久,不辞辛劳地抄下他所找到那份文件的字句。完成以后,他站起来,把副本和原本都塞进后裤袋,穿上外套,掸掉长裤上的尘埃,然后打开实验室的门。他张望走道,外面仍然安静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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