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顿了一下说:“您提到这一点,先生,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听到。他在这间屋里拉了铃,我才知道他回来了。他如果是从前门进来的,我应该听得见。但是他肯定是从窗子进来的。”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曼特逊先生一般都从前门进来,在大厅里挂好衣帽,再穿过大厅走进书房。我看他可能是急于打电话,就径直穿过草坪来到窗前——他遇到重要事情需要处理时就是这个样子。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戴着帽了,大衣扔在桌子上,做吩咐时口气也横蛮——他忙的时候总是这样。他们都说,曼特逊先生急躁得要命。”
“啊,看来他当时很忙呀。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吗?”
马丁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莫奇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么你离开时,他正在敞开的窗前打电话,你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是不是?”
“是这样,莫奇先生。”
“说到饮料,你说曼特逊先生睡觉前常常不喝威士忌,他那天晚上喝了吗?”
“我说不好。我送新鲜苏打水时瞟一眼只是出于习惯,看看里面盛的酒是不是还过得去。”
警长来到高大的角柜前,把柜子打开,他拿出一个玻璃酒瓶,放在马丁面前的桌子上。“这酒比那时少吗?”他平静地问。“这是我今天早上发现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马丁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次动摇了。他急忙抓起酒瓶,举到眼前晃了晃,又吃惊地看着其他人,慢慢地说:“比我最后一次看到少了半瓶酒——那还是星期日晚上的事。”
德仑特又翻开一页笔记本,一边用钢笔轻轻敲着本子,一边思索着。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道:“我想曼特逊先生那天晚上吃晚餐时穿得很整齐吧?”
“是的,先生。他穿了一件外套,他叫它小夜礼服,在家吃晚餐时常穿。”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种穿戴吗?”
“只是外套不一样。他晚上在图书室时,常换上一件旧猎装,颜色较浅,粗花呢的,就英国习惯来说有点俗气。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穿着这件衣服。”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尸体上的衣服是曼特逊先生那天要穿的衣服吗?”
马丁揉了揉下巴。“您提醒我了,先生,我刚看到尸体时非常吃惊。开始时我看不出衣服有什么异样,但过了一会儿我就看出来了。那领子是曼特逊先生只有在晚餐时才戴的。接着我又发现,他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又都穿上了——前襟宽大的衬衣,还有别的——只是外衣、背心、裤子、褐色皮鞋和蓝色领带不同。至于外衣,那是他可以穿的五、六件中的一件,他没穿其他衣服,只是因为它们拿着顺手,根本不管哪是该在白天穿的衬衣和外衣,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这些都表明,他起床时肯定忙乱得很。”
“当然,”德仑特说,“我想我要了解的就这些。你讲的都很清楚,马丁。我们以后如果再有问题,我想能在周围找到你吧。”
“我听您吩咐,先生。”马丁鞠了个躬,默默地走了。
德仑特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马丁真了不起。”他说。“他是个十分有趣的人,咱们这辈子也赶不上他。直话直说吧,可爱的马丁身上一点有害元素也没有。”
“看来是这样啊,”警长同意地说。
“好吧,”德仑特说着站起身。“你再想想,我去卧室看看。也许在我查找的时候,答案会突然在你脑子里迸发出来。不过,”德仑特在门口转回身,用恼怒的声调说,“不论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告诉我一个衣冠整齐的男人怎么会忘记戴假牙,你就把我当作疯子送到最近一家精神病院去好了。”
四 放在闸子里的枪
卧室很小,陈设少得出奇。这个财阀的生活用品简朴之极,然而曼特逊在鞋上表现出了富家阔绰。沿墙放着两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放着很多鞋,都擦得十分干净。德仑特自己很喜欢研究皮鞋,现在他用欣赏的目光端详起这些鞋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放在上层架子上的一双漆皮鞋上。
警长已经对他讲过这双鞋所在位置;曼特逊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就是穿的这双鞋。德仑特一眼就看出来,这双鞋已经穿了不少时间,而且是最近刚擦过的。鞋面部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弯下腰,皱着眉头端详着,并和旁边的鞋做了比较。接着,他拿起鞋,看了看鞋帮和鞋底的接缝。
他把鞋翻过来,用卷尺量了量,又仔细看了一番鞋的底部。每只鞋的鞋跟与鞋前的夹角处都有一丝淡淡的红砂的痕迹,几分钟之后他站起身,打开通往曼特逊太太房间的内门。
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大房间已经被匆忙地改头换面,不再是女主人的寝室了。
他在房内观察了一番,并在笔记本上记下来。他快步走到曼特逊的房间,拉了拉铃。
“我还想请你帮忙,马丁,”男仆立正站在门口时,德仑特说。“我想让你去说服曼特逊太太的女仆,和我谈一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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