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先生,证人交给你了。」
布鲁诺在证人席前来回踱着大步,亚罕静静等着。
布鲁诺眼中带着敌意,开门见山问亚罕,「亚罕先生,刚刚你自称是被告最好的朋友,身为他最好的朋友,你该不会为了好朋友作伪证是吧,亚罕先生?」
莱曼笑眯眯站起来抗议,陪审团中也有人噗嗤笑出声来,格林法官接受了这个抗议。
布鲁诺看了陪审团一眼,意思是,「好啦,你们都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啦。」又断然回身面对亚罕,「你是否知道,那天晚上10点10分被告和你分手之后,去了哪里?」
「不晓得。」
「为什么你不和被告一道离去?」
「德威特先生说他另外有约。」
「跟谁?」
「他没说,当然,我也就没有问。」
「被告离开俱乐部之后,你做了什么事?」
莱曼站起来,含笑再次抗议,格林法官再次裁决抗议有效,布鲁诺悻悻然地结束询问,让证人退席。
莱曼信心十足地上前来。「接下来传唤的证人是,」莱曼看着检察方的众人,刻意拉长音调,「萨姆巡官!」
萨姆活像偷苹果被逮到的小鬼,做错事般愣在当场,他看了布鲁诺一眼,布鲁诺只无语地摇摇头。萨姆有点迟疑地站了起来,眼睛一直看着莱曼,终究宣了誓,砰一声重重坐上证人席上的椅子,挑衅似地等着辩方律师开口。
莱曼则是自鸣得意的模样,他友善地看着陪审团,仿佛是说,「你们看吗!我甚至敢传唤了不起的萨姆巡官当证人。」跟着,他半开玩笑地朝萨姆摇摇手指头,意思是稍安毋躁。
「萨姆巡官,查尔斯·伍德被发现遭人谋杀,警方到默霍克号渡轮上调查时,你是否也在场?」
「我在场!」
「尸体从河里捞起来时,你人在哪里?」
「在顶层乘客甲板上,船的北侧,栏杆一带。」
「你一个人吗?」
「不是!」萨姆大声否认,随即紧闭上嘴。
「还有谁在旁边?」
「被告和一位哲瑞·雷恩先生,还有我的一些手下也在甲板上,但和我靠在栏杆边的只有德威特和雷恩。」
「当时,你是否注意到德威特先生手指受了伤?」
「没错!」
「你是如何注意到的呢?」
「他人靠着栏杆倾身向前,右手很不自然地高举着,用肘部抵着栏杆,我问过他怎么回事,他告诉我那天晚上在俱乐部时不小心弄伤的。」
「你是否近距离看过这个伤口?」
「你的意思我搞不懂——近距离?什么叫近距离?看到了——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好的,巡官,这不需要生气嘛,请你描述一下,当时所看到的伤口,是怎么一个样子好吗?」
萨姆有些为难地看向布鲁诺,但布鲁诺只有一对耳朵还保持警戒状态,整个脸埋在手掌里,萨姆无奈地耸耸肩说,「受伤的手指有点肿,伤口是那种皮开肉绽型的,但干掉的血痂覆盖整个伤口。」
「巡官,你是说整个伤口对不对?整个伤口凝在一起,而非东一处西一处冒着血是吧?」
一抹狐疑掠过萨姆强悍的脸上,这一刻,他声音里的敌意也消失了,「是的,而且凝结后血痴满硬的样子。」
「巡官,依你的描述,意思是伤口的愈合情况不错,对吗?」
「是的。」
「所以说,你看到的不是个新的伤口是吧?换句话说,你在栏杆那儿所看到的伤口,并不是刚刚才割破的,是不是这样?」
「我不懂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医生。」
莱曼拉起他的上嘴角,笑了,「非常好,巡官,我换个方式问,你看到的是个新的伤口吗?刚割破的伤口?」
萨姆没好声气地说:「你问得可真愚蠢,新的伤口哪有干血痂凝在上面?」
莱曼满意地笑着,「没错,正是如此,巡官……那,萨姆巡官,请你告诉庭上和陪审团,你看到德威特的手伤之后,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尸体打捞上来了,我们赶紧冲下楼梯,到底层甲板去。」
「那你们下去时,德威特的伤口又发生什么事呢?」
萨姆板着脸,「被告走在前面,他伸手去抓门把为我和雷恩先生开门时,忽然叫起来,我看到他手指的伤口弄裂了,又淌起血来。」
莱曼走上前,轻轻拍了下萨姆结实的膝部,一字一字地说:「伤疤裂开,伤口又冒出血来,这是因为被告不慎抓了门把是吗?」
萨姆迟疑了下来,布鲁诺这时则绝望地摇着头,眼神非常忧愁。
萨姆不情愿地低声说:「是的。」
莱曼很快接口,「伤口又开始流血之后,你曾仔细再看吗?」
「是的,德威特拿手帕之前,紧按着他受伤的指头好一会儿,我们看到他的血疤有好几处地方裂开来,鲜血就从那些裂口渗出来,然后,他用手帕把伤口包上,我们继续下楼梯。」
「巡官,你可愿发誓证实,你在门边所看到那流血的伤口,正是你稍前在顶层甲板栏杆边所看到的同一个伤口?」
萨姆毫不抵抗地同意,「没错,同一个。」
而莱曼仍不放松地追问:「没有任何一处新的伤口甚至有新的擦伤之类的?」
「没有!」
「巡官,我没问题了,布鲁诺先生,证人交给你了。」
边说着边投给陪审团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才返身回座。布鲁诺不耐烦地摇头表示没问题,于是萨姆也下了证人席。他的神色极其复杂——生气,惊讶,也包含着某种领悟。当莱曼再次大步上前准备传唤证人,旁观席上的群众全紧张地倾身向前,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四起。在场的新闻记者奋笔疾书地记录着,法警声嘶力竭地要求现场保持肃静,布鲁诺则环视着整个法庭,好像想找到某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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