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那种什么驱魔避邪的解释,」萨姆松开手指,木木地说,「这是三流小说的破烂情节,跟用双手捧水一样蠢,打死我我都不信——而且,传出去会被社会大众笑死。」
「既然如此,你的合理解释又是什么?」布鲁诺打回一耙。
「这个嘛,」萨姆沉吟下来,「好吧,也许是凶手搞的,故意把德威特的手指扳成这个样子。」
「胡说八道,」布鲁诺断然反对,「你这说法比刚刚那个还荒谬,朗朗乾坤,凶手干嘛那么无聊去扳被害人指头?」
「呃,这难讲哦,」萨姆说,「很难讲哦……雷恩先生,您意下如何?」
「我们非得在这谋杀案中到杰塔托里不可吗?」雷恩动了动身子,「我认为,」他的声音异常虚软,「今天晚上,德威特对我所讲的一个故事深有所感,如此而已。」如坠云里雾里的萨姆正待追问什么意思,却被站起身来的谢林医生给打断了。
「好啦,在这里我能做的都做完啦,」法医说,「有件事绝对错不了,他是瞬间毙命的。」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雷恩首次有了明显的举动,他拉了下法医的手臂,「你确定吗?医生——瞬间毙命?」
「是啊,绝对没错,子弹,应该是点38口径的,直接贯穿右心室,这也是唯一的伤口——光从外观的检查是如此。」
「头部呢?没任何伤口吗?没任何暴力打击的迹象吗?——身体其他部位也都没有吗?」
「一处也没有,除了一颗子弹跑进心脏里面,没任何其他伤痕,而且我还敢告诉你,这是我这个把月以来,所看过一堆弹孔里最干净利落的一个。」
「谢林医生,你的意思是说,德威特不可能是在中枪濒死前做出这个手势?」
「好,我讲白了,」谢林医生有些肝火上升了,「我刚说他瞬间毙命,不是吗?天底下哪里有瞬间毙命却又有中枪濒死这回事?一颗硬枪子儿贯穿心室,瞬间——啪,就挂了,一切了账,人死如灯灭,人不是天竺鼠是吧,这你也晓得,人和天竺鼠当然不一样嘛。」
雷恩没笑,他转向萨姆。「我想,巡官,」他说,「根据我们这位火气十足的法医大人所说,我们可弄清一件有意思的事。」
「啊什么?他吭都来不及就挂了。我也看过几百具这种瞬间毙命的尸体,哪还有什么花巧可言。」
「巡官,这里的确有点新花巧可言。」雷恩说。布鲁诺满脸问号看着雷恩,但雷恩并未再说下去。
萨姆甩甩头,排开谢林医生,弯身看着死者,开始仔细查看死者的衣服;雷恩移了个位置,以便能同时看到萨姆脸部和死者尸体。「这是什么?」萨姆低问,他从德威特外套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堆包括信件、支票本、钢笔、列车时刻表和两本回数票。
雷恩冷冷地说:「有一本是旧回数票,在被扣押时过期了;另一本是他今晚才买的新回数票,上这班车前买的。」
萨姆应了声,翻看着旧回数票里如邮票般边缘打着齿孔的车票,车票已磨得边角起毛了,封面和内部有一大堆没一么意义的涂鸦:某些是摹画着列车员查票剪票的记号;某些则是仿印刷体写下的字迹——最多是各式几何图形,几乎每张都有,完全显露出德威特凡事精确的基本性格,大部分的车票都撕去用掉了。跟着,萨姆检查新的那本,车票原封不动,也没任何记号,正如雷恩所说的,出事前在威荷肯站买的。
「这里哪个是列车员?」萨姆问。
穿蓝制服的老列车员回答:「我是,名叫波普·勃登利,是这班车的第一列车员,巡官你想问什么?」
「认得死者吗?」
「呃,」波登利慢条丝理地说,「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告诉过在场的雷恩先生,死者的脸孔我很面熟。现在我想起来了。他这些年常坐这班车来来回回。好像是到西安格坞,对吧?」
「今晚你在车上见过他吗?」
「没有,他没坐我收票那头,你看见他了吗?艾德华。」
「今晚我也没有,」粗壮的年轻列车员讲起话挺害羞,「我也一样,我认得他,但今晚也没看到。我到前一节车厢查票,他的一些朋友坐那儿,里头一个高个子拿给我六张票,说他们还有一位有事暂时离开。后来,我也一直没看见他。」
「你不找他收票吗?」
「哦,我根本不晓得人在哪里,心说大概上厕所去了,那是最可能的,我也不会想到有人待在不开灯的车厢里,平常没有人会跑到这里来的。」
「你说你认得德威特?」
「他叫这名字是吗?呃,他还算常坐这班车,我认得他的样子。」
「坐了多少回呢?」
艾德华把帽子往后推,摸着秃脑门想着,「巡官,这也说不上来,到底有几次也没个数,就是来来去去吧,我想是这样子。」
瘦小的勃登利忽然挤上前来.「先生,我想这我可以替你查出来,你晓得,每晚这班午夜的班车由我和艾德华负责,因此,我不难查到他搭过几趟这班夜车。麻烦你把旧的那本车票借我看看,」他说着从萨姆手上拿过那本陈旧起毛的车票本子,打开来,伸给萨姆看,在场其他人也全都簇拥上来,在萨姆肩后伸长脖子。「这个,你看,」勃登利客串起侦探,指着已撕去车票的存根部分说,「每搭一趟车,我们就撕张票收走,且在存根剪洞,你只要找到记号加起来就有答案了,圆的——那是我剪的洞,就这种看到没有——以及打叉的——那是艾德华·汤普森的,一算就知道他一共搭过几次本班车,因为这班车除了我们两个,没有第三个列车员,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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