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怎么样。”
“我再重复一遍,傅来明先生,他怎么样了?”
“没有怎样,”证人粗声咆哮道,“他趁我没防备,张开手来推了我一把,我两脚没站稳,结果撞在墙上,摔了一下。”
“推了一把,原来如此,他这样做的时候态度如何呢?很生气吗?”
“是的,他突然大发脾气。我们当时按住他的手臂,好取他的指纹。”
“他对你‘推了一把’,结果你‘摔了一下’。换句话说,他出手既用力又快啰?”
“他趁我没防备。”
“劳驾你就只要回答问题就好了,他突然出手,又快又狠。是这样吗?”
“是的,否则他不会推得倒我。”
“很好。现在,傅来明先生,请问你有没有查看第八号照片所拍的那个房间墙上的那个地方,也就是从那里把箭拿下来的地方?”
“有,我整个仔细看过。”
“那些小挂钉,就是把箭挂在墙上的小挂钉,是不是给猛地扯出来了,好像是那支箭突然给扯了下来?”
“是的,全都落在地上。”
律师看了下他的案件摘要。在经过这场小冲突之后,傅来明挺直了肩膀,挑高眉毛,把一只拳头搁在证人席的栏杆上。他好好地看了看法庭里,好像在挑战看谁敢对他的回答置疑;他的前额有很多小小的皱纹。我记得他有次由对面正好直视着我的两眼,而我就像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那样想道:“这家伙到底真正在想什么?”
或者,在这个案子里,你也许会奇怪被告到底真正在想些什么。他今天下午比早上更显紧张不安,在被告席上,只要有人一动,你就会注意到,就像是在空旷舞池里的动作一样,而被告席正像个空的舞池。挪下身子,手稍微动一动,似乎都在你眼前。他经常会望向律师们所坐的地方——看起来是朝向那一脸阴沉和讥诮在沉思着的雷金纳·安士伟。被告的两眼神色看来慌乱而担忧,宽宽的肩膀松垮。H.M.的秘书乐丽波普现在也坐在律师席,戴着纸做的护袖,细看一张打字机打好的文件。
律师轻咳一声,重新问话。
“傅来明先生,你说你是好几个射箭协会的成员,成为射箭手也有很多年了?”
“正是如此。”
“所以你可以自许为这方面的权威吧?”
“是的,我想我大可以这样说。”证人回应着,很郑重地点了下头,喉咙像牛蛙似地动了动。
“我要你看看这支箭,描述一下。”
傅来明一脸不解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希望我说些什么。这是一支标准型的男子用箭,红松木的箭杆,二十八时长,四分之一吋粗,铁的箭头,或者叫箭镞,垫的是硬木,尾槽是牛角做的——”他把箭在手上翻转着。
“尾槽,不错,麻烦你解释一下尾槽是什么好吗?”
“尾槽是箭的尾端一小块楔子形的牛角。上面有个V字形的缺口——这里。就是用这里把箭搭上弓弦。像这样。”
他的手臂往后一缩来示范,手却撞在支撑证人席顶盖的木头柱子上:让他显得既吃惊又懊恼。
“那支箭有可能是以弓射出的吗?”
“不可能,绝无可能。”
“你认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吗?”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何况,那个家伙的指纹是唯一的印子,留在——”
“我必须请你不要预先讨论到证物,傅来明先生。这支箭为什么不可能是以弓射出来的呢?”
“看看那个尾槽,又弯又扭的到了那个程度,根本不可能搭上弓弦。”
“你第一次看到那支箭在死者身上的时候,尾槽就是这副模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
“能不能请你把那个传给陪审团检查一下?谢谢你。现在已经证明这支箭是不可能以弓射出的了:你告诉我们说你注意到箭上有一层灰尘的地方,你有没有看到除了你认为是指纹的印子之外,还有没有任何其他地方——任何地方——有任何印子呢?”
“没有。”
“没有别的问题了。”
他坐了下来。那支箭还在陪审团之间传观,H.M.发出很长一阵大声清嗓子的声音,站了起来。世上的男音有千百种,而这种声音代表了宣战。这影响到了几个人,因为乐丽渡普静静地做了个意味强烈的警告手势,不知为什么把她刚才一直在细看的那份文件递了过去。整个房间都明显感到麻烦像风一样地吹来了,可是H.M.的开场却相当温和。
“你告诉我们说,在那个礼拜六晚上,你本来就要到隔壁去和死者下棋的吧。”
“一点也不错。”傅来明蛮横的口气好像在说:“那又怎么样?”
“死者是什么时候和你约好的?”
“大约是那天下午三点左右。”
“啊哈。说好是晚上几点钟呢?”
“他说七点差一刻的时候来吧,我们一起吃个冷盘的晚餐,因为屋子里其他的人都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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