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H.M.大声地说,“我们来看看各种事情的原由。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其中有了误会,而整个晚上,死者一直错把你当做了你的堂兄呢?”
“我不知道,”他略微停顿,“那天晚上,后来我想到这点,可是我不能相信。”又停顿了一下。“事后,我又想到这点。”
“你为什么即使是在那样的时候也不愿意谈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吧?”
“我——”他犹豫不决。
“告诉我吧!你是否有什么原因?”
(注意了,H.M.,看在老天的分上,注意一点!)
“你已经听到了问题,”法官说,“回答问题。”
“庭上,我想我是有原因的。”
法官包德金大人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有原因,还是没有?”
“我有一个原因。”
很可能H.M.开始流汗了。“只要告诉我这件事:你知道死者为什么想和你堂兄约好见面的时间,而不是要见你吗?”
在律师和被告之间似乎有一个天平,现在指针倾斜了。那个年轻的蠢货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扶着栏杆,以神色清明的两眼环顾着法庭。
“我不知道,”他很清楚地回答道。
一片沉寂。
“你不知道?可是那是有原因的,对吧?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误会呢?”
一片沉寂。
“是有原因的,对吧?为什么死者会不喜欢安士伟上尉,而且要‘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呢?”
一片沉寂。
“是不是因为——”
“不行,亨利爵士,”在越来越紧张的情势中,法官插嘴说道,“我们不能再让你继续诱导证人。”
H.M.鞠了一躬,把全身重量放在他抵在桌面的两个拳头上。他很清楚地看出再继续谈这个问题也毫无用处。法庭里想必有了各式各样没有说出口的揣测,都藏在我们四周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心里。我首先想到的是,这凶手可以确定是和玛丽·胡弥有关。比方说,是不是在玛丽·胡弥和那一文不名的安士伟上尉之间有什么相当惊人的关系?会不会是那位很现实的艾佛瑞·胡弥打算在可能毁掉一段好姻缘之前,就直捣事件的核心呢?这种假设和每一种状况都相合;可是被告会宁愿把脖子往绞索里伸,而不肯说出来吗?这太不可置信了。我们很理性地面对现实吧:现在没有这种事了,这种骑士精神也太过头了。想必是和玛丽·胡弥有关的其他原因——可是我想那是我们所有的人想都想不到的。而等我们确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们也都能了解了。
目前H.M.结束了对他证人的询问,那位强势的华特·史东爵士起身做交叉询问。他起先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然后用平静而疏远的轻蔑语调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决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罪?”
有些语调是绝对不能用在别人身上的,哪怕他孤立无助时也一样,就算别的不能怎么样,这也会激起反应。安士伟抬起头来,隔着整个法庭,正视着检察总长的两眼。
“这就像是问人家‘你打扑克牌的时候不再唬人了吧?’一样。”
“你打牌的习惯问题和本案无关,安士伟先生。只要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对方说道,“你究竟有罪还是无罪?”
“我没有行凶。”
“很好。我想你的听力很正常吧?”
“是的。”
“要是我对你说‘安士伟先生’,然后再说‘安士伟上尉’,就算法庭里很不幸的十分嘈杂,你也能分辨这两者的不同吧?”
坐在律师席上的雷金纳·安士伟微微一笑,把眼珠子转了一转。这些让他有什么感想,恐怕没有人说得出来。
“请大声回答。我想你不会有暂时性失聪的病吧?”
“没有。可是问题是,我当时并没有怎么注意。我正在看报纸,用另外一只手接了电话,在我听到胡弥先生的名字之前,并没有怎么特别注意。”
“可是他的名字你倒听得很清楚?”
“是的。”
“我这里有你的供词,第三十一号证物。关于死者可能说的是‘安士伟上尉’而不是‘安士伟先生’这种说法——你有没有对警方的人说呢?”
“没有。”
“可是你告诉我们说,你早在凶案发生的当天晚上就想到这件事了?”
“我当时并没有很认真地想这件事。”
“是什么让你后来很认真地去想这事呢?”
“呃——我就是把事情从头想了想。”
“你在接受预审侦讯的时候提过吗?”
“没有。”
“我想要问清楚的是:这个念头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在你脑子里想明白的?”
“我不记得了。”
“那是因为什么才让你想明白的呢?这一点你记不记得?不记得?简而言之,对于你这样一个特别的想法,你能给一个好而实在的原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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