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利太太,”老杰说道,“你听过威灵顿公爵(译注:the Duke of Wellington,1769~1852,英国将军、政治家)这个人吗?你可知道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吗?”
“不知道,我连格兰斯通(译注:William E,Gladstone,1809~1898,英国首相)在1876年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莱利太太冷漠地说道。“不过呢,滑铁卢我倒是听说过,这就是你现在的处境。”
“他说:‘公开,就会不得好死,”老杰眼皮眨也不眨地答道。“我现在要对你说的,就是这句话。而且,不管你是不是在勒索我,我一样都会以这个罪名控告你。旁边这位先生是助理警务署长。老赫,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确实是好好照顾了她,而且让这个女人吓得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我这样修理她,那样教训她(这是一种象征性的说法),把她整得连她亲生爹娘都认不出她来。没多久她就崩溃了,陷入大哭大笑的歇斯底里状态。但她说得确实没错,她是没有勒索恐吓他人——这一点她很清楚。她紧咬住这个说辞不放;这一招实在是高招。不过,我可不想在这个事件耽搁太久,就算她认为她的做法于法可容,但我们仍然有个法子可以解决僵局。
在一桩命案当中,要检视行李的时候,我们只消把行李“借走”,而不用拿走。万一她把信件藏在某个地方,为了检查信件是不是潘德洛的所有物之一,只要打出搜索传票这张牌,便可以翻遍屋子将它找出来。只不过,这项调查工作可能会费时甚久。此外,虽然我不是律师,但莱利太太宣称自己合法拥有行李的说辞,的确会让我的立场有些站不住脚。根据她大肆宣扬的说法,潘德洛是所谓的“寄宿私人家中的付费房客”,而非投宿者。所以投宿登记簿上没有他的签名,没有书面的同意文件,也没有任何收据;换言之,这家伙是个客人。因此在他死后,若有近亲出面认领的情形下,女房东是无权扣押客人的行李。某人说过,潘德洛有个住在伊拉克的波斯母亲。当我们扣留行李以备调查之时,老杰跟一位伊拉克的律师联络上了,然后那位律师再和那位母亲取得联系,获得授权可资利用她可怜儿子的所有物,并且指定老杰为代理人。然后老杰来找我们,呈上凭据证明。
“你看,”我们表示,“这是证明了。”
“但是他还欠我钱!”莱利太太嚷着抗议。
“行,”老杰说道,“这里有50英镑。如果你认为他欠你的不仅这个数字,你就上法院为这两只手提箱的价值控告我吧。”
我好言相劝莱利太太,末了她才含泪带着欣慰的心情离去。然后我关上门,把情势解释给老杰听,这时候他正双手互握,脸色和他自己的衣领一样惨白。
“谢天谢地,”老杰说道。他得坐下来休息。“有时候你还真是我的贵人。没错,他是有个母亲在伊拉克;我听说过有她。我已经是进退维谷、无计可施了,老赫,我只是在摆摆样子吓唬人罢了。你觉得这招可以行得通吗?”
“可以的。现在你要打起精神振作点,给我好好听着!那些信——如果真的有那些信的话——它们可不会像喇叭声叭完之后就没事的。”
“噢,你是这么认为的吗?”老杰冷笑道。“我的看法刚好跟你相反。”
“事到如今,别再说这种话了。我的意思是那些信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这整个案件压不太下来,到时候会人尽皆知,全市闹得沸沸扬扬,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情况早晚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面对现实吧。一想到杀害潘德洛的动机,我就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如果——”
我注意到老杰想挥拳打个什么东西,目的是要发泄心中无法控制的情绪。他所处的压抑状态,就好比一个人非常慎重地试图将一张椅子拆成火柴杆似的。
“如果,”我补充说道,“事情属实的话。你说呢?”
“没错,事情的确属实。我不知道是否有命案发生,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明白的,我不像现代人那样心胸开阔,但是除了这个潘德洛之外,若换成任何人,我都不会介意的。老赫,你不知道他这个人。他那种人啊,看到女人的时侯会叫‘甜心’,亲人家玉手的时候会啧啧有声,但从头到尾他只死盯着人家的钻石戒指不放。嗯哼。世上那些难分难舍的爱侣,我对他们只有抱以同情之心,但这种事情,特别是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有件事情莱利太太可是说对了。那个男人在伦敦方圆千里之内,这事我不知道,而蜜丽安也毫不知情。”
“你给我好好想清楚!接下来的问题非常重要。有多少人知道这件韵事——我是说,婴孩的事?”
“这个问题我不晓得答案!真该死,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可想而知,克尔顿那女孩当然知道。据我所知,别无他人了。不过我说啊,你千万可别说溜嘴。我花了好几千英镑才把这个丑闻压下来,但如今这些事情还是要曝光了。我不知道孩子们会怎么想……”
“这事杰瑞知道吗?”
“哼。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他跟蜜丽安一向不亲,而且待在蛮荒不毛之地的时候,他简直是足不出户,所以从我或蜜丽安这边他没听到什么风声。我怀疑他会知情,不过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他们可能全都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潘德洛这个名字嘛,他们知不知道我倒是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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