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勒对事发当晚的说明,在细节方面和其他人的说辞十分类似,因此我就不再反复查问。我只在一个地方打断他。当时他正叙述到蜜丽安下地窖拿钉子,同时间他和哈莉特上楼至阿拉伯陈列室之事。
“你们上楼的时候,”我打岔。“韦德小姐拿起放在楼梯上面的匕首,当时她开口说了什么?”
巴特勒像是想起某件事似的一时语塞。他盯着我看。
“喂!”他大声嚷道,口气听起来似乎被人犯规偷袭。“喂,他妈的,我说——”
哈莉特不客气地说道:
“抱歉我插嘴。林克,没什么关系的,我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我们一定要遵守承诺对海德雷先生直言不讳。我不晓得你看到了没有,但我认为你绝对有听见。蜜丽安的确从楼梯上面捡起匕首;但是她当然有放回去,这件事说出来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因为她确实和我们一直待在楼上……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我没有用什么眼光看,”巴特勒以受屈的语调提出异议。他拿出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仔细想想,我的确有听见她说了什么,好像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会把它交给山姆’之类的话。没错,哎呀!是她拿的!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件事。”
“蜜丽安和我一起讨论过了,”女孩厉声说道。“既然我们都同意开诚布公,所以,直说无妨。”
“好吧,那她拿那玩意儿究竟要干什么?”他问道。“她把匕首交给山姆了吗?我可没看到匕首曾经插在他的腰带上。不过,我也不记得最后一次看见那该死的玩意儿是在什么时候。在我的印象中,我只记得山姆和我在11点钟把棺材搬下楼时,匕首的确已经不在楼梯上了,因为当时我正在留意它的位置。看在上帝的分上,她把匕首放到哪儿去了?”
我打断他的问话。
“根据克尔顿小姐指出,韦德小姐把它‘放到某处’去了,而我们现在也别无其他线索。不过,这件事可以暂时搁到一旁。她的不在场证明很可靠,所以对案情的讨论应该没有大碍。我们来谈谈本案中的最后一幕……你发现尸体之事。”
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原本只是胆怯不安的巴特勒,现在却首度显得心神不宁。
“噢,是的,”他说道。“那件事。正如你所知,我和山姆在快要11点钟的时候把‘棺材’搬下楼。我没听见他们在博物馆大门前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当时我脑子里惟一的念头是11点钟还没到,曼勒宁尚未抵达,所以我们仍有机会依计行事、达到目的。这时候我突然想到,我的警棍还放在楼上……”
“警棍要拿来作什么用?你的角色只不过在值勤罢了。”
“是吗?”他茫然问道。“没错。警棍伴随着制服,更何况在戏中它有非常必要的功能。你想想看,我是警察,同时是一名非常重要的角色。而我们这出小闹剧一定要有个结局,这你可以明白吧?换句话说:当山姆·贝克特按照计划俯身靠向曼勒宁、并且持刀胁迫他之时,不管我们是否已吓唬到曼勒宁,这出戏可不能像个平淡无奇的玩笑就此打住或不了了之。不,不行,绝不能如此收尾。这样的戏剧性太蹩脚了,所以我们希望能为这出戏预留伏笔。正当山姆持刀逼近之时,扮演伊林渥斯的演员用枪瞄准其他人,而哈莉特挣脱众人尖叫着跑开。这时候我上场了。‘伊林渥斯’(此人假扮成可怕的伊斯兰教徒)毫不手软地对我开枪。我应声倒地,顺手捏破放在上衣里面内有红墨水的小药丸;虽然我佯装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但其实我仍是蓄势待发。当他又要开枪之际,我用警棍打得他手腕一麻,并趁机夺走他的枪。然后我把台夫之阿布欧孛王子和危险分子伊林渥斯两人双双带到我安排的地方。这两个装腔作势、诅咒不休的家伙被关在馆长办公室里头。接着身受重伤的我,怂恿曼勒宁接下手枪挺身保护那些六神无主的可怜人。他可能畏缩害怕,也可能点头答应。如果他答应的话,我就说:‘你可有勇气把他们带到苏格兰警场去?’胆大包天的曼勒宁会叫道:‘是的,我可以!交给我吧!’当他以不屈不挠的决心握住枪时,我会哑着嗓子说道:‘准备!’然后把门踢开。于是他咬紧牙关,往门里面冲了进去。
“在桌子的另一端,山姆·贝克特和那名演员好整以暇地坐着,两人中间摆着一瓶威士忌,假发和络腮胡都已经拿下来了,脚也翘在桌面上,并且津津有味地抽着烟。
“‘请容许我,’我深深一鞠躬说道,‘容许我来引见威廉·奥古斯都·伊林渥斯博士和台夫之阿布欧孛王子。’”
我接口说道:
“我当然非常乐意听你这长篇作品中的最后一个章回。但是——”
巴特勒粗鲁地伸手一挥。
“噢,我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故事听起来简直是他妈的愚蠢到了极点,”他厉声说道。“在你这个地方,任何事情听起来都会觉得愚蠢到家。但我们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这是个非常棒的主意:在那一刻可以好好观察曼勒宁脸部的表情,这一定会很有趣的。警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道具,因为我必须使用到它。我这样解释你可以明白了吧?你不能设计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打斗场面,却让那一击打在装有垫料的手臂上——就这样,当我发觉时间已迫在眉睫,而警棍却不知放在什么地方时,我就飞也似的找它去了。然后我突然想起来,早先我走进博物馆的时候,顺手把警棍丢人某一辆马车里头省得它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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