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索林·马许人在哪儿?”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先生,他在宽阶宅跟桃乐丝·洛克谈得很投入。这会儿应该还在那儿吧?”
“噢,不,”荷斯果先生答道,摇摇头,“他已经开了车没命地往伦敦去了。他到底想上哪儿啊?”
如果德芮克·荷斯果原就打算在菲尔博士身上制造效果的话,他的成就可是远超过他想像。菲尔博士嘴巴愣得张开。眼神定住好空洞。他那种脸色的人是不可能发白的,不过这会儿他有这迹象了。
“噢,老天!”菲尔博士耳语道。“我听到了。我亲耳听到了,”他看着何顿。“你跟我讲过。但我混乱的脑袋瓜里头事情太多,根本没考虑到也许——”他的强盗八字胡气呼呼地翘起来。“我亲爱的何顿!听着!你没时间浪费了。你非得赶上那班火车不可!何顿!等等!”
可是何顿没在听。他已经跑去找希莉雅。
壕屋里所有长画廊的里墙都有窗户开向以前修女走过的回廊所环住的四方形中庭——杂草丛生长得很高。眼下这间画廊里的所有卧室,外门都塞了皮,边沿打上黄铜钉,好做隔音。何顿啪地推开希莉雅房间的皮门,敲敲里门,然后打开来。
小卧室有扇凸窗,希莉雅正坐在窗室里安妮皇后化妆台的镜子前。她才更衣完毕,正梳着头。两人的眼神在镜中交会。
何顿迈两步走进房里,置身美丽的家具当中,家具丰泽的年岁和优雅在白墙衬托下是暗沉的棕色。
“希莉雅,”他说,“你撒了谎吗?”
“嗯,”希莉雅静静答道。
她放下梳子。她站起来,转过身,背着梳妆台面向他。
“我编出那整个故事,”清晰的声音没有半个音节是模糊的,“说什么长画廊在圣诞夜出了事。没半句真话,而且我根本不相信有鬼。请你等等,待会儿再开口吧。”
虽然灰眼保持沉稳,希莉雅的两颊却染上自厌的神色。她的手指碰上她身后梳妆台的边沿,猛力抓住。紧绷的沉默中,他可以听到她戴的一只戒指刮过梳妆台。
“星期三晚上,”她说下去,“在游戏场的时候我原想告诉你。可我躲过了,因为我实在好惭愧。然后——在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以前,雪普顿医生到了那里。所以你从他口里听到那些谎言了。
“这成了我俩的障碍,唐。星期四我避不见面是因为自惭形秽。然后,菲尔博士在洛克一家人面前拆穿索林的说法,把他批评得体无完肤时,我就想说无所谓了,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菲尔博士马上又说索林全然无辜仿若圣人,事情再次翻盘。所以我就告诉自己:好吧,还是照原定计划打开墓穴好了。”
他可以看出她的肩膀有多僵硬——在一层薄薄的灰丝洋装底下。
“我跟你们说那个鬼故事的时候,唐,我是在演戏。从头到尾。恨我吧现在。尽管恨我吧!我活该!”
然而沉默,包覆住他,好像成了一座孤岛。
“你怎么不讲话,唐?你怎么净是站着不动看我?你难道搞不懂,我一直在撒谎。”
“感谢老天,”何顿说。
他声音柔和,解脱的语气发自内心好深沉,穿过他们之间闪耀着阳光的空间像是听不见的耳语。
“你……你说什么?”希莉雅用耳语回话。
“我在说,感谢老天。”
希莉雅的膝盖打着颤。她的手指在化妆桌的边沿放松了。她瞬间落坐在桌前的织锦缎面椅上,瞪着他看。
“你是说,”她呼道,“你不在乎?”
“在乎?”何顿吼道。“我有生以来,从没听过任何消息让我这么快活过。”他因为解脱而感到飘飘然,朝着天花板朗朗演说起来。
“永夜,”他说,“覆下。外头黑暗中狂怒的怪兽在嚎叫。原来希莉雅一直在说谎,太阳又光照大地,一切重归美好。”
“你是在开——开玩笑吧?”
“对!不!我不知道。”
他跨了四大步填补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一直知道,”他告诉她,“你说的不是真的。我心里清楚。但我是怕你自个儿真信了。所以我很担心也许——另有隐情。而现在,荣耀归主,我听到了那只是……”
“唐!看在老天分上!别把我压上化妆台!小心镜子!小心粉盒!我是说——我不在乎,想要的话全部打翻都可以。不过……”
“不过,”他催问道,拎起她让她再次立足于地,“菲尔博士跟你说了警方怎么想这件事吗?”
“噢,警方?”希莉雅说,带着疲倦的漠然。“那个无所谓。真有所谓的,你难道看不出,是我永远无法再面对你?”
“希莉雅。看着我。”
“不行。我没办法!”
“希莉雅!”
良久之后,他补充道:
“这会儿听我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得救你才行。墓穴封上以前,你的确把瓶子摆进去了?菲尔博士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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