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同意。”
“可就算众人不懂,”雪普顿医生坚持道,“你也该懂吧?我担心——我们全都担心……”
“希莉雅,因为是玛歌的妹妹,也许也有歇斯底里症?告诉她,也许对她不好?”
“没错,正是如此。”
(“放轻松,希莉雅!”何顿喃喃道。)
“啊!”菲尔博士说。“不过,在玛歌·马许死前,你们有过什么理由怀疑希莉雅吗?”
“总是有这危险。总是有这危险!”
“先生,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有过什么理由那样想吗?”
“没!没有!我很清楚地告诉过唐纳·何顿爵士,就在两个晚上以前——”雪普顿医生扬起巴拿马帽指过去——“希莉雅所谓番木鳖碱的说法也许有某种不可避免的……误会也说不定。”
“也许?”
“对。而且如果他照我的提议到我旅馆来见我的话,我是会跟唐纳爵士讲明原委的。回答你最主要的问题:不!我没有具体原因怀疑希莉雅·德沃何患有歇斯底里的妄想,直到……”
菲尔博士往前弯身。
“直到,照某人的说法,她开始四处看到鬼魂?对吧?”
“对。”
出其不意地,菲尔博士开始咯咯发笑。
起头是缓缓的地震爆响,在他背心下方的隆起处。然后往上在他帐篷样的羊驼西装里头游走,轰轰喷出快乐的笑声。然后陡地意识到雪普顿怨怒的表情,菲尔博士忽然捂住嘴巴转向何顿。
“请见谅!”他恳请道。“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上回在凯斯华的长画廊碰到你时,我也很莽撞地大笑过一回。不过,等咱们清掉那些害人不浅的胡话以后,我想你也会加入。请你回想星期三傍晚约莫黄昏时好吗?”
“怎么样?”
“回到你头一次去摄政公园那栋房子时?”
“怎么样?”何顿重复道。
“呃,”菲尔博士简短说道,“我跟踪了你。”
“你干吗了?”
“我,”菲尔博士骄傲地宣称道,“跟踪了某人。我不是跟你讲过,拜你之赐,我办到了原本我觉得永远办不到的事?起先我也没刻意跟踪你,当然。让我解释吧。”
菲尔博士表情里的兴味全消失了。在黯淡的光线底下,他的脸看来严肃,甚至邪恶。
“希莉雅·德沃何写给警方的信在那之前两天寄到的。信交到了我手上,而当时我已经封了墓穴,知道一些内情。所有重大事件在那封信都列出来了,包括长画廊的鬼。我内心惶惑。感觉上,姊姊是性爱型歇斯底里的案例——”
(此时,因为某种原因,丹佛斯·洛克爵士颤抖起来。)
“——而妹妹也许得了神经质歇斯底里。当时我搞不清。我得证实。所以星期三晚上我便拿了信,走向格罗却斯特城门街的房子去查问。
“我在人行道上,看见前头,”菲尔博士再次朝何顿努努头,“我看见你朝同一栋房子走去。
“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或者你在这个案子里的角色。不过你是从后门进去的。我跟着你。我看见你爬上铁梯到了起居间外头的阳台。我看见你点亮灯,透过窗户看进室内。我听到女孩尖叫(是桃乐丝·洛克),然后有个男人大声嚷嚷。情况诡异,所以我就跟上楼了。
“然后呢?
“我在窗外听到更多可悲的内情。纠缠不清的生命!闷死人的惨况!我得知你是谁。我听到索林·马许的话,他真心相信希莉雅疯了,一如她相信他是残酷的虐待狂,我听到索林·马许哀请你离开。然后门打开来。希莉雅·德沃何走进去。”
此时菲尔博士凝神定看何顿。
“你难道忘了,”他问,“大家都认定你已经死了?”
何顿开始从睡椅起身,但又坐下。菲尔博士朝希莉雅努努头,只见她已经把头转开。
“有这么个女孩儿,”他说,“照说是神经兮兮四处见鬼。没人警告她说这人活着。她也真的相信他已经死了。刹那间,她看见他的脸映照在黑暗里一盏孤灯的光线底下。
“但是——她知道。
“我又看向她去——穿着白色洋装,整扇门是她背景。神经细胞告诉大脑,大脑告诉心。她连个问题也没问。她知道。‘他们派你出特勤,’我听到她说,‘所以你才无法看我或者写信来,’然后,微微点了个头,‘哈啰,何顿。’”
何顿难以相信,菲尔博士的声音竟然如此温柔。
不过菲尔博士不肯看向希莉雅。他若有所思地转开头。他摘下眼镜,戴回之前伸出一手紧按眼睛。他朝洛克和雪普顿医生讲话。
“两位,”他说,“我写了QED(译注:写于数学题结束处,意谓证明完毕),还在下头打个花线。要是女孩有一丝丝神经质,那我就是死了的希特勒。这话我倒要看公诉人怎么回应,看他们敢怎么回应?”
长长一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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