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女孩儿啊,”何顿抗议道,“你哪能寄望我猜着呢?你老在谈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你说你有这么个名叫珍的朋友,她看过他们……”
“珍没说他是中年人啊!”
“没说——?”
“珍·波顿说他‘仪表堂堂’。是龙尼抓住这点,就在我头一回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冠上‘中年男子’的描述。他不断重复这点。那晚跟你这么讲的就是龙尼。而且感觉也很搭,”桃乐丝放大声量,“因为外表尊贵的人的确容易想成是中年人。”
“怪不得……”
“嗯,唐·迪司马罗?”
“我头一回碰到龙尼时,”何顿说,“他没有必要地把话题扯上玛歌的爱人,还一直强调他是中年人。”
得知真相后,一切都变得如此易解,他想着。很容易解释年轻的梅瑞克的种种情绪——自己喜欢过他,非常喜欢:长画廊上他魂不守舍地紧跟在后,或者桃乐丝在月光下穿过草坪跟他提及凶手时,他眼睛大睁漫步而行。
“她把他惹毛了,”何顿可以听到桃乐丝的声音在说,“所以他杀了她。”而这话,老天明鉴,正是事实。
丹佛斯·洛克爵士扯扯他无可挑剔的领子。
“菲尔博士!”他说。
“先生?”
“你可否好心为我解说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能的话。”
“想来,”洛克脸色白得令何顿忧心起来,“想来马许太太从来没有真的打从心底想要寻死?而这也就是为什么约好殉情以后,她还是没放弃新庞德街的处所啰?”
“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年轻的梅瑞克一直不晓得?”
“没错。不过你女儿提到那地方时,他突然起了疑,觉得也许店子还在。他有把钥匙,当然。所以隔天他就跟你一起搭了火车。不过他无法直接到同一个地址去,因为你本人就要去戏服店……”
“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我发誓!”
“而索林逮到了他,”桃乐丝悲戚地说。“隔天早上我跟索林讲了我们谈过的话。所以索林才开车赶去,要看看是否还留了什么证据。他也有把钥匙,那个女人的钥匙。他还是——想把事情压下。结果打了一架。就在上头那房间,炉里烧着火,他们打了一架。”
她打起额。生动的画面浮现在所有人脑里。
“你,当然,”洛克瞥向菲尔博士,“一领悟到真相,就派了何顿跟去。嗯。嗯。显而易见,”他犹疑起来——灰着脸的阴影。“现在就让我,”他补充道,“收回我讲过的话吧。”
“收回你的话?”希莉雅呼道。
“桃乐丝,”她的父亲正式宣告,“以前我不肯让你嫁给马许先生。这我承认。我不信任他。当初听到头一个证据时,我就觉得他是凶手。直到那天入夜时我把事情想过一遍……
“桃乐丝,你父亲判断有误。我试过要强迫你——算了!总之我反悔了。如果你现在想嫁这人……”
桃乐丝抠起椅子的扶手,全神贯注好专心。
“但我不觉得,”她的声音细小,“我想嫁给索林。”
洛克坐直了身,颤巍巍的。“你不想?为什么?”
“噢,不晓得,”桃乐丝说,“我就是不想。希莉雅!”
“嗯,亲爱的?”
“你一直都爱着唐·迪司马罗,对吧?”
“这话我不喜欢当众讲,”希莉雅微笑起来,眼睛越过桃乐丝的后脑勺碰上何顿的眼神。“不过——嗯,一直都是。”
“呃,”桃乐丝说,“索林和我可不一样。”她停顿一下。“他不是我想的那种人,”她补充道。“他根本就是灵魂卑劣。”
长长一段沉默。
“我可不会说,桃乐丝,”洛克表示,稍微试了要笑,“你的决定叫我不高兴。你还年轻。而且古话说,海里的鱼可多得很。至少你很安全,没给那个——”
“不许你说可怜的龙尼坏话!”桃乐丝叫道。
他们看着她,满脸惊愕,而桃乐丝则跳下椅子。她走向一扇窗,站定了往外望向月光下的花园。
“龙尼,”桃乐丝说,声音泛起压抑不住的崇拜,“是个狂人。真狂妄!这点我从来不晓得!我原以为他那人优柔寡断。我压根儿没想到。不管他做了什么,我就是喜欢那种男人!噢,这会儿,我还几乎希望我已经嫁了他呢!”
基甸·菲尔博士庞大的身躯冒出一声呢喃,听来有可能是讽刺的叹息。他摇摇头。弯身俯向小几,菲尔博士拨开酒罐的盖子,往玻璃杯倒入猛烈的威士忌,加上微量的水。
那声包容的讽刺、他眼里遥远的闪光,在他举杯时全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我敬人性,”他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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