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她惊叹。“咱们进去吧。”
他们按了唤人铃,可是没人听见,因为柜台正起着激烈的争执。柜台后面站着个矮小女人,沉着脸,两手叉在胸前。前面则站着一个不到40岁的年轻男子。个子不矮,皮革般强韧的脸皮,头上的软帽推上额头,面前堆满格子纹的领带。
“都很漂亮,”他客气地说,“但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麦何斯特家族的领带。你懂吧?麦何斯特。M-a-c,H-o-l-s-t-e-r,麦何斯特。你能拿麦何斯特家族格子纹的领带给我看吗?”
“没有麦何斯特家族的,”女店主说。
“听好,”年轻人说着把一只手肘靠在柜台上,用细瘦的食指指着她的脸。“我是加拿大人,可是我身上流着苏格兰人的血,这让我非常自豪。从小我父亲就告诉我:‘查理,如果有机会到苏格兰,如果有机会到阿吉尔郡,一定要去探访麦何斯特家族。我们是麦何斯特家族的子孙,你祖父对我说过不知多少次。’”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没有麦何斯特家族的格子纹。”
“一定有!”年轻男子摊开双手,哀求地说。“应该有麦何斯特家族吧?苏格兰有那么多人口,那么多家族,可能会有一支叫做麦何斯特吧?”
“可能会有麦何斯特家族。不过这儿真的没有。”
他那痛苦沮丧的表情连女店主都起了怜悯。
“你姓什么呢?”
“史汪。查理·E.史汪。”
女店主抬起双眼有了反应。
“史汪,应该是麦昆家族。”
这话让史汪先生兴奋莫名。“你是说,我是麦昆家族的子孙?”
“我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有些姓史汪的人和他们有亲戚关系。”
“你有他们的格子纹吗?”
女店主拿来一条领带。鲜艳的深红色为主色,亮眼极了,史汪先生立刻着了迷。
“这才是像样的好东西!”他激动叫着,转身对亚伦说,“你不觉得吗,先生?”
“非常出色。不过就领带来说嫌花俏了点,对吧?”
“没错,很适合我,”史汪先生开心地赞同,像画家取景那样高举着领带仔细端详。“没错,这就是我要的领带。我要买一打。”
女店主脚下有些不稳。
“一打?”
“当然,有何不可?”
女店主觉得有必要警告他。
“每条36便士喔?”
“没关系。包起来吧,我买了。”
女店主匆匆走进店铺内的同时,史汪转过身来,一脸得意。他摘下帽子对凯萨琳行礼,露出一头红褐色的卷发。
“你知道吗,”他压低嗓子神秘地说。“我旅行过很多国家,可是这种怪异的现象,我真的从来没见过。”
“是吗?”
“是的。这里的人似乎什么也不做,只喜欢把他们的苏格兰笑话到处传来传去。我曾经到饭店酒吧去闲逛,那里有个喜剧演员,光讲苏格兰笑话就让满场的人乐疯了。还有,我到这地方才几个小时——今天早上才搭从伦敦出发的火车到这里——可是已经在不同地方听见人家讲同一个笑话好几次了。”
“这我们倒是还没碰过。”
“可是我碰过。他们听得出我的口音,懂吧?就说:‘你是美国人吧?’我说:‘不,是加拿大人。’可是他们不在乎,照样问我:‘你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哥哥安格斯,他吝啬到连一分钱都不肯给寻血猎犬?…
他抱持着等待回应的心情停顿下来。
听笑话的人脸上毫无表情。
“你们不懂?‘一分钱’(c-e-n-t),和‘气味’(s-c-e-n-t)同音。”
“意思很明白,”凯萨琳说,“不过——”
“唉唷,我又没说这则笑话好笑,”史汪急着辩称。“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有多么怪异。因为你不会看见一个做岳母的人到处去向人宣传关于‘岳母’的笑话,也不会看见英格兰人互相宣传他们经常把笑话的重点给弄拧了。”
“英格兰人真的是这样吗?”亚伦好奇地问。
史汪涨红了脸。
“呃,加拿大和美国有不少类似的笑话。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你或许也听过吧:‘无论你多么努力浸泡海绵,还是没办法钉进钉子。’被改成:‘无论你把海绵浸泡得多湿,还是没办法钉进钉子。’等等。我同样没说这个笑话好笑,我只是在——”
“无所谓,”亚伦说。“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那位已经租了车,打算下午出发到席拉去的史汪先生?”
令人意外的,史汪那张皮革似的脸闪过回避的意味,眼睛四周和嘴角起了皱纹。他似乎警戒了起来。
“没错。怎么?”
“我们也要到那里去,在想你是否愿意让我们共乘一部车。我姓坎贝尔,坎贝尔博士;这位是我的堂妹,凯萨琳·坎贝尔小姐。”
史汪朝他们行了个礼。他突然变了表情,堆满亲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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