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维尼车站人们告诉他,离他搭乘的那趟车的开车时间只有半小时了,而且没有其他的车了,因为与夜间快车衔接的那趟晚班车已被取消。保尔订了座位,在打听了一些情况之后,就返回城里,一直来到汽车出租处,当时正好有两部汽车。
他和出租汽车的老板谈妥,决定租这两部汽车中最大的那一部车,立即开往奥纳坎城堡,交给保尔·德尔罗兹夫人使用。
同时,他还给他的妻子写了几句话:
情势相当的严重,我完全可以要求你离开奥纳坎城堡。乘火车旅行已无法保证,我给你派来一部汽车,今晚你可以乘这部车去肖蒙你姑母家。我猜想佣人将会要求陪同你一块儿去,而且一旦发生战争——尽管我还是认为这不大可能——热罗默和罗莎莉将会关闭城堡,撤向高维尼。
我呢,我将重返部队。不管留给我们的前途如何,伊丽莎白啊,我将不会忘记曾经是我未婚妻后来又成为我妻子的你。
四、伊丽莎白的信
到九点钟的时候,阵地再也守不住了。上校大发脾气。
子夜刚过,上校就把部队带到这三条公路的交叉汇合处,其中一条公路通向比属卢森堡。这件事发生在战争打响后的第一个月。八月二十二日的前一天,即八月二十一日,敌人占领了约十二公里长的边界线。根据师指挥官将军的正式命令,必须牵制敌人,直到中午十二点,也就是说直到整个师返回时为止。一个75 口径炮兵中队负责支援这个团。
上校把他的部队布置在一个起伏不平的地形上。炮兵作了伪装。然而,天刚蒙蒙亮,敌人就发现了这个团和炮兵部队,于是向他们进行了狂轰滥炸。
上校的部队在离边境线右侧两公里处。五分钟后,炮弹如雨一样倾泻下来,至少使六名士兵和两名军官丧生。
再次转移。十分钟后,上校的阵地又遭到敌人的进攻。上校顽强地坚守着阵地。一小时就有三十名士兵失去战斗力,一门大炮被毁。
这时正好是九点钟。
“真该死!”上校喊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把我们牵制在这里?这里面有文章,他们使了妖术!”他和他的几名少校、炮兵上尉、几名联络士兵隐藏在一个斜坡的后面;这斜坡上面是一相当广阔的起伏不平的高地。在左边不远处,有一个被废弃的村庄。在前面,散布着一些农庄。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看不到一个敌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辨明这阵弹雨究竟来自何方?大炮试探性地向几个方向发射了炮弹,但仍无法弄清敌人的具体方位。大炮一直在射击着。
“还要坚持三个小时,”上校抱怨着说,“我们将坚持下去,但是全国将会有四分之一的人丧生!”这时,一颗炮弹在军官和联络官之间呼啸而过,一下插进地里;军官和联络官们在炮弹还没有爆炸时都不约而同地向后倒退。但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位下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那枚炮弹,仔细研究起来。
“你疯了,下士!”上校吼叫着说。“快松开手!”下士又轻轻地把那枚炮弹放进了它原来的那个坑里,然后急速向上校走过来。
接着他并拢脚跟,把手抬向帽檐:“请您原谅,我的上校,我是想通过炮弹看看敌人的大炮在什么样的距离内。他们位于离我们五公里零二百五十米的地方。这情报可能有某种价值。”他的镇静使上校感到吃惊。
“什么?!要是炮弹爆炸了呢?”
“不会的!我的上校,不入虎穴……”
“当然,……不过这还是有点冒险。你叫什么名字?”
“保尔·德尔罗兹,三连的下士。”
“好!德尔罗兹下士,我对你的勇敢表示庆贺,我看你离中士的军衔不远了。在晋升为中士之前,请不要再冒这种危险了!……”一颗榴霰弹在很近的地方爆炸,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一名联络官倒下了,他胸部被击中,另一名军官在尘土飞扬中弄得一身泥土,被震得东摇西晃。
“让我们避一下!”上校说,“在秩序还没有恢复、情况还比较混乱的时候,我们除了忍受之外,别无选择!每个人都尽可能地隐蔽好,我们应该有耐心。”
保尔·德尔罗兹又一次向上校走过去:“我的上校,请原谅我插手一件不关我的事!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避开……”
“可以避开枪林弹雨吗?当然罗,我就只好再一次转移阵地了。但到时候我们又会立即被敌人牵制……走吧,我的孩子,请你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保尔坚持说:“我的上校,也许不必转移我们的阵地,而是改变敌人的射击方向。”
“啊!啊!”上校带着有点挖苦的口气说,但是他已为保尔的冷静沉着所感动。“你知道另一种方法吗?”
“是的,我的上校。”
“那么你说说看。”
“给我二十分钟,我的上校。在二十分钟后,炮弹都将改变方向。”上校听了这番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你大概是想让这些炮弹落在哪里就落在哪里吗?”
“是的,我的上校。”
“你看,那里,右边一千五百公尺的地方是一片甜菜地,能让炮弹落在那片甜菜地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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