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去死……
晚上九点死?不,为什么死?罗莎莉来了,他的丈夫已串通了一名士兵,他今晚在小教堂过去一点的那个花园门口站岗。
凌晨三点钟,罗莎莉会来叫醒我,然后我们就一起逃,一直到达树林子里,热罗默知道那里有个藏身之处,一个别人难以找到的去处……天啊!但愿我们能够成功!
晚上十一点发生了什么事啦?为什么我起床了?所有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噩梦。我相信这是一个噩梦……但是,我全身发热,甚至哆嗦起来了,我几乎不能写下去了……这是我桌子上的那杯水吗……? 为什么我不敢喝这杯水?过去当我失眠时,总是要喝点水的啊!为什么我不敢喝?唉!原来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以后我怎能忘记我在睡觉时所见到的那一切呢?实际上,我当时正在睡觉,这是确实无疑的;我当时躺在床上,想在逃走之前稍事休息一下。我是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女人的鬼魂!是鬼魂吗……? 确实是鬼魂,只有鬼魂才能跨过这已闩上的门;她的脚步在地板上滑行,发出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我几乎只听到她那裙子的瑟瑟声。
她来干什么呢?我通过那盏长明灯的微弱的光,看到她绕过桌子向我的床走过来,她往我这边走的时候非常小心,头一直藏在黑暗之中。我感到非常害怕,我再次闭上了眼睛,以使她相信我睡着了。但我心里越来越强烈地感到她的存在,感觉到她在向我靠近,我也非常清楚地看到她所做的一切。她向我躬着身子,看了我很长时间,好像她不认识我,又好像她想仔细察看我的脸。唉!那时她怎么一点也没有听到我那颗心急促的不规则的跳动?我呢?我听到了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的呼吸是那么有节律。我感到喘不过气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停止了对我的观察,走开了,但走得不远。我通过眼皮感到她在我附近弯着身子,干另一件几乎没有响声的事情。慢慢地我感到她确实没有再观察和注意我了,我才试着一点一点睁开眼睛……我很想看,那怕只有一秒钟,我也想看一眼她的脸,看一眼她的姿态……
我看到了……
天啊!我是怎样出乎意料地用力忍住了从我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那声惊叫啊?!
这个女人在那盏长明灯的照射下,我非常清楚地辨认出她的脸,她就是……
唉!我决不写一句这种亵渎神明的话!这个女人似乎离我很近,她跪倒在地,不断地祈祷;我好像看到了一张温和的脸,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不,当这个已死的女人在我幻梦中出现,我一点也不害怕。她面部肌肉紧张,很不自然地收缩着,一副仇恨、凶狠、残酷、野蛮和阴险的表情……这世界上还没有一种场面能比这一次在我心中引起更大的恐怖和害怕的了。也许正是因为这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情景有些极端的和不可思议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一点也没有喊出声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现在才一直处在平静之中。当我眼睛瞪着看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一个噩梦在折磨着我啊。
妈妈,妈妈,你从来没有过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表情,不是吗?你善良,不是吗?你不是经常带着微笑吗?如果你现在还活着,你始终是一样的善良和温柔,不是吗?亲爱的妈妈,自从保尔看到你的肖像的那个可怕的夜晚起,我就经常走进这个卧房,以便记住我过去忘记了的妈妈你的脸。因为我很小的时候,你就去世了。即使我允许画家赋予你一种不同于我要求的那种表情,那至少不是刚才那种凶狠残酷的表情。为什么你恨我呢?我是你的女儿,父亲经常对我说,我笑起来和你一模一样,父亲还告诉我,你的眼睛看我的时候,总是充满着柔情。那么……那么……你不恨我,是不是啊?我是做了一个梦吗?
或者,至少可以这样说:当我看到我卧房里有一位女人时,我不是在梦中;当我觉得这个女人像你的时候,我正在梦中。这是幻觉……这是谵妄……由于不断地看到你的肖像,不停地怀念你,所以我把自己熟悉的面孔安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身上,因而是她,而不是你表现出那种令人憎恶的表情。
我不会喝这杯水。她倒的东西,可能是毒药……也许是什么东西,使我熟睡,然后把我献给亲王受用……我想起了那个有时和他一起散步的那个女人……
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明白……在我那累得精疲力竭的大脑里,一切想法都理不出头绪来。……很快就三点钟了……我在等待罗莎莉。夜是宁静的,在城堡里,在城堡周围都听不到任何响声。……三点敲响了,逃出这里!……就自由啦!……
十、是75,还是155?
保尔·德尔罗兹感到惶惶不安,他翻过这一页日记,好像他早就期望这次逃跑计划能够有一个好结果。当他刚读完第二天早上写的字迹难辨的头几行日记时,可以这么说,他又受到了一次新的痛苦的打击。
我们已被告发,被指控为背叛。现在我们受二十个人监视,他们像一些野蛮人向我们冲过来……现在我被监禁在花园的亭子里。热罗默和罗莎莉被监禁在旁边的一个小破屋里。他俩都用绳索绑着,嘴里都塞着东西。我,我还自由,但门口有士兵把守,我听到他们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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