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为我的健康干杯,小宝贝!为主人的健康干杯!噢!你不愿意……? 我明白,你不喝香槟,打倒香槟!你需要喝莱茵河的酒,不是吗?小姑娘。
你还记得你家乡的那首歌吧:‘我们曾拥有你们德国的莱茵,它曾盛在我们的酒杯中……’莱茵河酒!”军官们都不约而同地一下子站立起来,高声唱着《莱茵河上的卫士》,“‘他们将得不到德国的莱茵河;尽管他们像一群贪婪的乌鸦声嘶力竭地要求得到它……’”
“他们将得不到德国的莱茵河,”被惹怒的亲王当场回答说,“但是你将喝到莱茵河酒,小宝贝!”又倒满了一杯酒。他想再次强迫伊丽莎白将这杯酒端到唇边,她推开了他,杯子里的酒溅污了年轻女人的连衣裙。这时,他悄悄地低声同她说话。
大家都不说话了,静观将要发生的事情。伊丽莎白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一动不动。亲王向她俯下身子,露出一副蛮横的脸,时而对她威胁,时而向她哀求;一会儿向她发号施令,一会儿百般凌辱她。一幕令人恶心的景象!保尔已准备随时为伊丽莎白献出自己的生命,希望她突然反抗,一举刺死那凌辱她的人。但是她把头转过去了,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忍受着这种痛苦,喝了几口酒。
孔拉德亲王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发出了胜利的喊叫。接着,他又斟满一杯酒,贪婪地把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一饮而尽。
“万岁!万岁!”他高声叫喊着。“站起来,同志们!站在你们的椅子上,把一只脚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全世界的战胜者!让我们称颂德国的力量!让我们歌颂德国的勇敢!‘只要勇敢的年轻人向身材苗条的姑娘求爱,他们就永远得到自由德国的莱茵河。’伊丽莎白,我用你的杯子喝了莱茵河酒,伊丽莎白,我了解你的心思。她在想情人,我的同志们!我是主子!哦!巴黎姑娘……巴黎的小妇人……巴黎,这对我们来说是必须的……哦!巴黎!哦!巴黎!……”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酒杯从手里滑落下来,落在瓶颈上,碎了。他双膝跪倒在桌子上,只听到碟子和玻璃杯被压碎发出的一阵阵爆裂声,他抓住一个酒瓶,又跌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我们需要巴黎……巴黎和加来……是爸爸这么说的……凯旋门……英国咖啡店……勒格朗塞兹……红磨坊!……”喧闹声戛然而止。
埃米娜伯爵夫人以蛮横的口气命令大家:“大家赶快离开!回家去!请赶快行动起来,先生们!”军官和女士们迅速避开了。外面的响声在别墅的另一面墙上产生回音,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里,几辆汽车从停车库开了过来。所有的人都走了。
这时,伯爵夫人向仆人打了个手势,并指着孔拉德亲王说:“把他抬到他卧室里去!”亲王很快就被抬走了。
这时候,埃米娜伯爵夫人朝伊丽莎白走过来。
不到五分钟之前,孔拉德亲王醉倒在这张桌子底下,一派喧闹的晚会也随之散场;现在这间乱糟糟的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女人呆在那里。
伊丽莎白再次抱头大哭,看见她的肩膀随着呜咽的哭声抽搐着。埃米娜伯爵夫人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胳膊。
两个女人面对面地坐着,没有一句话。两个人的目光都很奇怪,都充满着同样的仇恨。保尔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从她们两个人的情况来看,他不怀疑她们以前已见过面,她们随之要交谈的内容就是此前解释的结果和结论。可是,这是什么样的解释呢?伊丽莎白对埃米娜伯爵夫人究竟了解多少呢?伊丽莎白会接受一个她如此憎恶的女人作为自己的母亲吗?
从来没有两个人不能通过相貌和表情来分辨清楚的。因为相貌总是略有区别;尤其是通过表情反映出两个比较对立的本性。这些相互联系的一大堆证据是多么有力啊!这已不再只是一些证据,而是各种各样的活生生的事实。保尔甚至想都没有想对这些事实提出异议。此外,唐德维尔先生看到伯爵夫人于她假死后几年在柏林拍摄的那张照片后心烦意乱,这是不是表明唐德维尔先生就是这种假死的同谋,也许就是许多其他事情的同谋?
这时,保尔又重新回到母女俩令人不安的会见所提出的问题上来:伊丽莎白对于这一切究竟知道些什么?对所有这一切耻辱、辱骂、背叛和罪行,她最后有了哪些眉目呢?她会指责她母亲吗?当她感到自己已被那沉甸甸的罪名压垮时,她会把那些卑鄙行为归罪于她的母亲吗?
“对,对,当然是对的,”保尔心里想,“可是,为什么那么多仇恨?
在她们之间只有恨,唯有死才能雪恨;伊丽莎白眼睛里表现出来的这种杀人的欲望比那个来杀她的女人的欲望还更强烈些。”保尔非常强烈地感到了这种印象,所以他确实在等待着这个女人或那个女人立即采取行动,而她也在寻找援救伊丽莎白的办法。但是出现了一件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埃米娜夫人从她口袋里掏出一张汽车司机使用的地形图来,然后把这张图打开,用手指着一个点,沿着一条公路的红线指到另一个点,然后在这个点停住了,说了几句话,伊丽莎白好像高兴得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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