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王生不禁退后两步。
王生与胡阿虎,带了二十两碎银,来找周四。
周四不依,开价一百两纹银。讨价还价,最终以六十两成交。
王生摆酒饭,请周四和胡阿虎吃了,将吕旷尸首,抬出船舱,到五里外,自家祖坟,选块空地,掘开泥土,将尸首埋藏。
一夜未眠,王生悲叹:自己本分守法,老牌的良民,而流年不利,飞来横祸,明日得到庙里,烧香拜佛,请神保佑。
打庙里回来,周四来探望,说自己卖了渡船,想一开间布店,还差十两银子,向王生讨借。王生不敢得罪周四,只得再度破费,舍财免灾。
周四得了银子,去开店铺,日子从容。王生这边,清净几日,三岁小女,满脸长痘,日夜啼哭,请郎中来,开两副药吃下,并不见好,求签卜卦,得一符帖在门楣: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过往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过了几日,女儿依旧通宵啼哭,王生失望:莫非门前过往的,都是流氓?
女儿病痛,日益加重。王生夫妇,守在床前,茶饭不思。有亲戚来探望,说离此三十里外,有一名医冯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术。
王生当即写了请帖,准备了五两纹银,唤管家胡阿虎,拿帖去请冯先生。
胡阿虎去了。
转过天来,中午过后,仍不见胡阿虎回来,王生夫妇,等了又等,到了晚上,杳无音信。三更时分,女儿竟然不哭了,因为已经断气。
王生悲痛欲绝,刘氏泪如雨下。
两日后,胡阿虎回来。王生追问,才知胡阿虎拿了银子,跑去喝酒,醉着上路,失了请贴,不敢回府,在外浪荡几日,今天斗胆而回。
“只因你喝酒误事,我女已不再人世!”王生满怀怨恨,叫几个家童按住胡阿虎,手拿板子,一顿痛打,赶出府门。
胡阿虎遍体鳞伤,一瘸一拐,离开王家,心生奸计:你女生死有命,岂能单单怪我没请来郎中。待棒疮养好,让你知道胡爷的厉害!
一月过去,王生悲伤未淡,常有亲友,前来探望,关怀开导。
王生心冷,无所寄托,不愿出门,每日就在后花园,养些花草,聊以解闷。
这日,王生在后花园,闲庭信步,家童来报,说打衙门来了两名捕头,要捉老爷。王生还没回过神,捕头已到,铁索往王生脖颈一套,不由分说,拉了就走。
王生惊诧恐慌,刘氏闻讯奔出,不知出了什么事。
【3】
到了衙门,永嘉张知县已升了堂。
王生被拖到堂前,跪在堂下右首,侧目一瞧,左首边跪了一个人——胡阿虎。
胡阿虎嘴角挂着冷笑看王生,意思是:没想到吧,我胡阿虎又回来了!
王生心里已明白几分。
“堂下,可是王生?”张知县开口问。
“小生是。”
“今有你府管家胡阿虎,状告你打死湖州卖姜老者,可否属实?”张知县接着问。
“青天老爷。”王生强辩:“小的一介书生,怎会打死人命,只因胡阿虎喝酒误事,我家法惩治,他怀恨在心,今日诬陷泄愤。”
“老爷不要信他谎言。”胡阿虎抢着说:“他打人成性,那湖州人的尸首,现埋在他家祖坟侧,老爷明察。是公是母,掰开来瞧瞧。”
胡阿虎一言,犹如板儿砖,拍王生脑门儿上。
张知县斟酌片刻,令胡阿虎带路,随几个公差,前去挖尸。
胡阿虎认得地方,一指一个准儿。很快,挖得一具腐烂尸骸。抬回县衙。
张知县查看,果然如胡阿虎所言。就要用刑逼供王生。
“这尸骸,分明是胡阿虎偷来,栽赃小生。”王生语出惊人,接着说:“尸骸腐烂不堪,若是当日打死,为何他当日不报,等到今日。”
“此言也有道理。”张知县转而问胡阿虎:“为何当日不报?”
“当日小的念主仆之情,不忍告官。”胡阿虎振振有词地说:“哪知他恶性不改,寻个借口,就痛打小的一顿,小的承受不得,这才告他。”
主仆二人,各执一词,胡阿虎惟恐知县不信,又说:“打死人命一事,街坊邻里都看在眼里,老爷不信,可找来问。”
张知县差人,唤王生邻里前来,一问。都说,那日,王生确将卖姜老者打倒在地,而后抬进府里。
“他没死,躺了一会儿,自己就醒了。”王生叫喊。
“若不打你,你定不肯招。”张知县从签筒里,抽出一支签,扔下:“打!”
衙役上来,如狼似虎,执行命令,痛打了王生二十大扳。
王生受苦不过,只得招认。
张知县将王生,监禁狱中,待死者亲属来认了尸首,即可定罪。
实质上,这就是判了无期徒刑。
王生囚在狱中,刘氏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得带两个家童,前往探监。
王生哭述:“是狗奴才胡阿虎,害我入狱。”
刘氏心中痛恨,却无良策,只得花钱,打点狱头,让王生少受些打骂,粥饭比别的犯人稠一点。
王家上下,对胡阿虎深恶痛绝,暗暗咒骂卖姜老者。
52书库推荐浏览: 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