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个土鳖打扮的青年,来到王家,自称是卖姜老者儿子,名叫吕恢。
因吕父出门,多日未归,吕恢听闻,王家老爷打死老父。此番,一路寻来,先到王家问罪,若果有此事,再去衙门认尸。
刘氏气得浑身发抖:“都怪你那瘟神爹,一会儿昏死,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害苦了我夫,还敢上门来!”
吕恢怒了,拒理力争,二人撕扯,家童通报厨子闫胖子。闫胖子五大三粗,膀阔腰圆,脾气暴躁,单手端着一瓢滚烫的油,奔了出来。
“小杂碎,再撒野,把油扣你脸上!”闫胖子大喝。
王家人多势众,吕恢瞅瞅厨子手里一瓢油,吓得转身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过了一月,王生染病狱中。刘氏求医送药,王生并不见好,苦痛忧闷,一心等死。刘氏宽慰道:“纵然倾家荡产,也要救夫君出来。”
说罢,刘氏落泪回府,紧闭房门,计算家财,算到一半,家童失魂落魄,闯进屋来,上下牙打架,张口结舌疾呼:“他、他又活了!”
“谁?”刘氏站起来,问:“谁活了?”
“湖州卖姜老头儿。”家童说。
“啊。”刘氏三步并两步,到前院来看——吕旷站在院子当中,手里提了一篮子姜,似笑非笑,望着刘氏。
“你——”刘氏倒吸凉气:“是人是鬼?”
“你说呢?”吕旷阴冷地反问。
“到底是人是鬼?”刘氏找家童奴仆,全都不见人影儿。
“废话。”吕旷近前一步道:“哪个鬼大白天出来!”
“别走太近。”刘氏退到廊柱边,靠稳了站住:“有话明说。”
“月前,我儿来寻我。你们怎把他吓成那样?”吕旷气愤地说:“现如今,是油炸的东西,他都不吃!”
“老人家。”刘氏惊喜交加:“你真是活的啊!”
【4】
刘氏请吕旷客堂落座。
家童前来上茶,手抖心慌,茶碗茶盖,叮当作响,一不小心,洒吕旷一身。
“烫死我了!”吕旷跳起来。
“您可不能再死了。”刘氏泪水涟涟,将王生受冤入狱的前因后果,娓娓道出。
“果真有这等事。”吕旷说:“先前,还以为,是我儿道听途说呢。”
“事已至此。”刘氏恳求道:“现如今,只有您,能救我夫君一命。”
“把我儿吓成那样。”吕旷嘀咕:“好在我活着,若当日真死了,还不是被你等埋了,我儿连尸首都找不到。”
“求老人家开恩,帮我夫君,洗去冤情,王家愿奉送家产,为您养老送终。”刘氏跪下,哭着给吕旷磕头。
“夫人。”吕旷心也软了,搀起刘氏,说:“夫人要我怎么做?”
刘氏吩咐家童,找来讼师,写下诉状,又备了轿子,与吕旷同往永嘉县衙。
在衙门口,等了一会儿,张知县升堂。刘氏递上诉状,张知县接过读了,满脸狐疑,盯着吕旷,看了半天,问及当日被打经过。吕旷对答如流,细节详实。申明过渡当晚,与船家周四,笑谈挨打一事,还赞王生厚道。而后,周四花钱,买了白绢、竹篮等物。
“莫非,你是刘氏买来的假证人!”张知县拍案桌。
“老爷。”吕旷说:“我就是我,怎能冒充?”
“何以证明你就是吕旷?”张知县问。
“小的湖州人,湖州乡邻,都认得我。”
“哦?”张知县半信半疑:“若真如此,本官差人,去唤你乡邻对质。”
退了堂,张知县越想,越觉得此案不对劲,找师爷段文煊来商议。
“不瞒老爷,我对此案早有疑问,若那吕旷,当日自知将死,当央求船家,找个相识之人,托之报信复仇,怎就托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周四。”段师爷说:“以老爷看,卑职分析得如何?”
“本官看——”张知县直言不讳:“你是一个马后炮。”
午后,湖州乡邻到了。
吕旷死而复活,消息传出。有人说,吕旷是一具活尸;有人说,他是一个好鬼,知王生蒙受冤屈,来阳间对案。王生邻里,都跑到衙门来。
张知县升晚堂。
吕旷乡邻与吕旷相认。王生邻里,见到吕旷,都很惊奇。其中一人说,太像了,太像王生当日打昏的那个。
看来,吕旷果然活着。张知县随即吩咐公差,捉胡阿虎到堂。
胡阿虎见到吕旷,亦是又惊又怕。惊的是吕旷死而复活,怕的是,如此一来,自己就是诬告。
“老爷,那日吕旷死后,是我与船家周四,一同掩埋。”胡阿虎禀告张知县:“他怎会又活了,其中必定有诈。”
“确实有诈。”张知县道:“不过,非吕旷诈死,而是那具无名尸首,从何处得来?定是你与那周四杀了人,嫁祸王生。”
“小的没有杀人。”胡阿虎急急申明:“那日夜里,是船家周四来府禀报,说吕旷死在他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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