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现在何处?”张知县打断胡阿虎。
“卑职查过。”段师爷说:“那周四,早卖了渡船,今在市集上,开有一间布店。”
“立刻捉来。”张知县道。
不多时,周四到了公堂,见吕旷、胡阿虎等人,都在公堂,心里明白,东窗事发,只得硬着头皮装胡涂。
“不知县老爷,捉小民来,有何事?”周四很无辜地问。
“总不会是买布!”张知县厉声问:“你可认得吕旷?”
周四斜眼瞟吕旷,不作声。
“认得不认得?”张知县加重语气问。
“认得。”周四垂头答。
“既认得,本官就不多言,你将所作恶事,一一交代,本官也不为难你。”
周四识时务,知道抵赖是不行的,遂将敲诈王生一事,和盘拖出。
“这些,你不招认,本官也断定是你所为。”张知县接着问:“本官想知道的是,吕旷既是活人,那腐烂的尸首是谁?”
“这、这小民就不知道了。”
“定是你,害了另一条人命,借机陷害王生,又行敲诈,一石二鸟。”
“敲诈不假,可小民绝没害人性命。”
“不要避轻就重。”张知县说:“若你没害人性命,那么,哪里来的尸首,冒充吕旷?”
“是一具浮尸。”周四说:“小的也不知是谁,只见身段模样,与吕旷相似,便借尸敲诈王生。”
“可有人证?”张知县问。
“有。”
“何人?”
“吕旷。”
张知县很意外,掉脸看吕旷。
吕旷生闷气。当日,他与周四,一同见到江面浮尸,泡得肿涨,极其丑陋。殊不知,在周四眼里,竟与自己一个模样。自己走后,这厮捞起尸体,冒充自己,诈人钱财,难怪当日要花钱,买去自己的白绢和竹篮。
周四求吕旷作证。吕旷只是不应。
张知县急了要用刑,周四哭喊,称吕旷为爷爷,祖爷爷,太祖爷爷,大恩大德观世音菩萨。
对于突如其来的多种身份,吕旷极不适应。
周四向吕旷磕头,头都磕出了血。自己的生死,就在吕旷一言之间。
“吕旷。”张知县发话:“此人命关天,你当不计私怨,实言相告。”
吕旷为周四作证。
周四亦磕头附和:“小的只想诈些钱财,并未害人性命,小的愿将钱财,如数奉还,望老爷恕我无罪。”
“无罪?”张知县冷笑道:“你这厮,害人非浅,诈骗钱财,是为一害;让人误吃官司,几乎家破人亡,是为二害;若不是吕旷现身,本官将妄人命案,是为三害!”
“还有一害,老爷——”吕旷说:“害得我儿,误认我死,到得王家,险遭油烫,是为四害。”
“不错!”张知县大义凛然地说:“今日,本官就要除四害!”
说罢,当即命衙役上来,将周四按在地上,举板痛打。
老爷没说打多少,衙役只管打,也不计数,打到近七十板,周四昏厥,死于堂前。
胡阿虎看得心惊肉跳,满堂找地缝,祈望自己变成一只蟑螂,跑掉。
“胡阿虎!”张知县大喝:“你,背信弃义,谋害主人,比鬼更坏,可恨之极,拖下去打!”
“打多少?”胡阿虎很主动地问数目。
“痛打四十!”
胡阿虎挨了四十板,旧创才愈,复添新伤,哪里受得了,也死于堂前。
【5】
周四、胡阿虎死了。
张知县命人尸亲前来领尸。王生实属冤枉,当堂释放。又派人去抄周四布店,估价换成银子,还与王生。
“老爷,还有一具尸首,如何办?”段师爷对张知县耳语。
“哪儿?”张知县愣了愣,反应过来:“那具浮尸,叫仵作来验。”
仵作检验,发现死者手脚指甲中,藏有泥沙,头部浮肿,断定是不慎溺水而亡。
如此尸首,已掩埋多日,面目全非,认尸也未必能认出,张知县只得命仵作将浮尸埋了。
王生出狱,家人团聚,夫妻二人,紧紧拥抱,喜极而泣。
晚间,夫妻设宴,款待吕旷,以谢救命大恩。
“有一事,小生定要问问恩人。”王生给吕旷斟酒:“望恩人如实相告,切勿隐瞒。”
“有事明说。”吕旷说:“经此一劫,你我都不是外人。”
“我想问——”王生小心翼翼地说:“您老,到底是不是人?”
“你骂我。”吕旷放下酒杯,瞪眼。
“不、不。”王生慌忙解释:“我是问,您老,是不是神仙?”
吕旷开怀大笑。
“我不是神,也不是鬼。”吕旷说:“我就是一个人。你我二人,活该有这一段过节,也是不打不成交。”
夜深。
王生躺在床头,对刘氏感慨:“遭此一难,我算活明白了,宁可小看鬼神,千万别随便看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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