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肆意恶栽赃·害人反害己
【1】
汤平县有一户人家,夫妇二人,丈夫周仪,天生英俊,妻子梁氏,貌美如花。
此等组合,推翻了好汉没好妻的真理,比较可贵。二人日夜恩爱,组合再组合,得一结晶,女儿玉妹。长到十六岁,玉妹的脸蛋,集中体现爹娘优点,五官无论拆开、拼凑,都恰到好处。
玉妹美貌,长了翅膀,满城飞扬。前来说亲的媒婆,有些泛滥,即将成灾。
周仪夫妇,眼都挑花了。有钱的,不可靠;有才的,太高傲,无才无貌,女儿嫁过去,多半要买后悔药。
坚苦卓绝,选来选去,终于选中一家,本县杨家公子杨元。
杨元住永平县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吃穿不愁,平常,杨元研究琴棋书画。隔三差五,约几个家境相访友人,品茗、吟诗、作赋、下棋、陶冶性情。搁现在,就是小资聚会。
区别仅仅是,那会儿的小资,不懂诗文,进不了圈子,如今的小资,见面先对暗号:背诵《挪威森林》第十页第二行。
玉妹美貌,杨元听说过,没见过。心里对这门亲事,充满向往。
玉妹比较惆怅,不晓得父母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媒婆的话,听得、想得、信不得。
这一日,玉妹在家宅二楼,倚栏刺绣。时而遥望天际,抬眼看云,心想未来。
恰巧,本县传奇人物光头魏进,打周家经过,冷不丁仰头瞅见玉妹,心脏受到强烈打击——太好看了!仙女啊,货真价实,脚先落地的仙女。
去打听,此是何家女子?果真是人间的吗?
光头魏进,传奇之处在于——其它的男人有的东西,他没有。
小时候,家里太穷,魏进的父亲,有心将儿子送到宫里当太监,阉割的时候,切到一半,下手之人,忽然打个喷嚏,手一抖,刺破魏进小腹,鲜血长流,魏进父亲抱着儿子就跑,跑回家。
太监当不成,又想把根留住。但魏进母亲死得早,家里没个会针线活的。即便会也无法,那玩意儿切了一半,缝是缝不上的。保住命就不错了。
自此,魏进到底净了身,还是未净?成了一个谜。很传奇。
更传奇的是,魏进净身未遂后,头发也不长,光头一个,混到三十岁,干一些替人讨债的营生。债主,拿他当狗,欠债的,拿到当瘟神,避之不及。魏进在汤平县的名声,与粪坑气味别无二致。
上月,魏进发了点财,娶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妪。老妪家资巨万,魏进倒插门过去,只一夜,老妪就病卧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十日后,老妪一命归西。魏进继承老妪巨万家产。
有了大把银子,魏进成了汤平县土豪。游手好闲,无事可做,尽管男人的装备不齐,脑袋也成天转着男女之事。屡屡托人说媒,媒婆很为难,没钱可以说成节俭,没貌可以说成内秀,死人也可以说成昏迷,没那玩意儿,实在开不了口,拿根胡萝卜进洞房,很不人道。
媒婆知难而退,魏进郁闷之极,这日,出门遛弯,偶然经过周家,瞥见玉妹,一打听,知是周家之女。
没有媒婆,魏进单枪匹马,携带金银彩礼,敲开周家的门。
“小生欲做周家女婿。”魏进开门见山,直说来意。
周仪不言声,只有一个想法,将这厮扔出去喂狗。
“岳父意下如何?”魏进习惯性地一摸光头,继续问。
周仪转念一想,打发无耻之徒,要么,和颜悦色,善言推却,要么,痛打一顿。
周仪也是本分人,老牌儿的良民,选择了前者。
“魏官人,家资巨富,乡邻皆知,远近闻名。但,小女无缘,月前,已许聘杨家公子杨元。”
魏进见过杨元,人也长得不怎么样,家中也不算大富。居然要娶天仙一般的玉妹。
魏进很郁闷,妒火中烧,脱口而出:“岳父大人……”
“可否改个称呼?”周仪打断魏进说。
“迟早要如此称呼。”魏进大言不惭地说:“我家之财,远在杨元之上,岳父大人,可否退了杨家亲事?”
“古语有云:争亲不如再娶。”周仪拳头都攥紧了,强压怒火,说:“魏官人何必苦苦留恋。”
“您老这话说得,我都没法接。”魏进拂袖而去。
魏进走后,周仪愤慨:阉割的家伙,还来凑这个热闹。
梁氏说:“光头魏进,耳后见腮、眉间紧蹙、阴沟鼻、薄嘴唇、如此面相,乃心胸狭窄,反复无常之辈,一辈子嫉人有,笑人无。”
“夫人说的,是人是鬼?”周仪倒吸一口冷气。
梁氏脸色凝重,说:“我们要小心才是,叫张媒婆催催杨家,早些完婚才是。”
梁氏的担忧,不出三日,即成事实——杨元被魏进告到县衙。
【2】
那日,魏进自周家归去,一路骂骂咧咧,凭什么?凭什么杨元运气如此好?
越想越气,魏进忽觉口中泛苦,莫非是胆气破了?不成,得想个法子,搞坏杨家好事。魏进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夜至三更,来了灵感——栽赃杨元。
清早,魏进把家奴叫来,面授计谋,吩咐家奴,今日夜里,偷偷将自家数株杉木,扔到杨府门前的鱼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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