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爹不听。”
“游说,必须游说。”赵昂接着说:“口粮事小,日后,还得分去一股家私,那才冤枉。”
有道理!瑞姐隔日,去见父亲。
王员外心意已决,谁反对,谁倒霉。瑞姐挨顿臭骂,悻悻而归,眼不瞧路,脸撞墙上,到家拿赵昂撒气:“都是你出的主意,今日我碰了两鼻子灰!”
吉日到了,王员外府,大排宴席。早有人带了新衣,去接廷秀。廷秀原本气质不俗,再换上华丽衣裳,全然不像贫家子弟。母亲陈氏嘱咐,去得王家,要孝顺谦躬。廷秀记下,辞别父母兄弟,去往员外府。
陈氏望着儿子背影落泪,喃喃自语:“也不知我儿此去,是不是福?”
员外府鼓乐喧天,台上戏子腾挪跳跃,台下亲朋满桌,廷秀挨个拜见,谦恭作揖,礼数周全,举止品相俱佳,众人皆口称赞。廷秀到厅上,对王员外夫妇,四跪八拜,又与赵昂夫妇对拜,再到里面,见过玉姐,自此,改名叫王廷秀,住进员外府。过了几日,王员外将文秀也接进府内,与廷秀一同念书。
明代规定:乡试(省试)于八月举行,会试(京试)于二月举行,各分为三场,每场考三天,初场考《四书》、经义和试帖诗;二场考论、判、诏、表;三场考经、史、时务策。
廷秀文秀,天生好料,一年之内,三场需应考的东西,全都掌握。
王员外愈发欢喜,思量亲上加亲。与徐氏商议,小女儿玉姐,年已十五,做媒之人,络绎不绝。外人也信不过,若不小心,寻个赵昂二代,家就毁了。我儿廷秀,日后必成大器,不如就将玉姐许配于他。
徐氏赞同,这叫亲上加亲!
玉姐与廷秀兄弟,相处一年,感情融洽,心下喜欢廷秀,父母一提婚事,欣然应允。
过了几日,王员外唤来族弟王三叔,往张家说媒,还未出门,赵昂夫妇,前来劝阻。
【2】
赵昂的意思是——此桩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张家小子,虽过继员外府,终是匠人后裔,不是一般的低贱。玉姐不同,亭亭玉立,出身大户。
王员外不爱听这个。小家小户怎么啦?廷秀生得相貌堂堂,天资聪慧,又肯读书,写得一手好字,前程不可限量。说着看一眼赵昂,指桑骂槐道:“总比那些酒囊饭袋,强过百倍,若我小女,配得那等废物,才是瞎了眼。”
赵昂冷笑,讥讽道:“苏州城内,饱学高才无数,受尽寒窗苦,哪个不想飞黄腾达,又有几人真成了?普天之下,每科只中得三百进士,沙里淘金,如豆过筛;一手好字,被赞几句,顶个屁用,若拿话凑趣,讨岳丈欢心,那倒容易,非小婿扫兴,而是实情如此。”
王员外未及反驳,瑞姐帮腔:“横竖不能把妹子嫁于木匠儿子,丢人。”
此言一出,火上浇油,王员外也懒得论理,双目圆睁:“什么木匠儿子,廷秀是我之子,我将女儿,嫁于我儿,有何不妥,要你等来乱嚼舌头!廷秀眼下虽穷,日后发达,我再传些家私给他,只怕你等,连他后脚跟也踩不上。”
一顿抢白,赵昂夫妇,面红耳赤,尴尬而去,出得府邸,赵昂冲瑞姐怒骂:“我将女儿,嫁于我儿,听听,这叫人话?老糊涂!”
“爹爹心意坚决,没法。”瑞姐劝解:“犯不上为这生气,说到底,也不干你我的事。”
“如何不干?”赵昂说:“你爹说了,日后分他家私。”
“分就分,爹要分,也没法子。”
“我不信这个邪。”赵昂忿忿然。
王员外生了一肚子气,越想越郁闷,张家贫寒,是个事实,免不得遭人说长道短,想来想去,一夜不眠,翌日早起,把说亲一事,暂且搁下,收拾了五百两银子,叫族弟王三叔。送交张权,置一所房产,弃了木匠活,另开一间大店铺。安置妥当,择日再行说媒之事。
张权夫妇,很是惊讶,这是哪庙的菩萨显灵?带来如此福音,止不住千恩万谢。得了银子,事有凑巧,隔壁一间大布店,本家儿掌柜死了,生意做不成,情愿连房连店带货,一并售出。现成买卖,接过手就开张,张权顶了这店,又顾个伙计相帮。王员外格外高兴,选了日子,来行婚聘。张家上下,很是热闹。
市井人等,多是冷漠势利眼,见此阵势,遇到张权,都不提张木匠三字,尊称张仰亭。
这厢热闹,恼了赵昂。好个张家,使了心眼,骗得银子,开店买房,日后还分家私,没说的,我与张家,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整不死你,我是你孙子。
赵昂窝火,坐床头运气,家里呆不住,穿上鞋,出门喝酒,到得悦来酒家,上二楼,伙计端上酒菜,正喝着,楼下上来一人,是赵昂同窗,名叫杨洪,如今在衙门里当捕头。
两人见了,寒暄一通,坐下喝酒。杨洪见赵昂闷闷不乐,问起缘由,赵昂就把事儿一说,愤怒中拳头捶桌。
“搞这张老头儿,有何难的。”杨洪轻描淡写地说:“一计即可,容易得很。”
“老兄指点。”赵昂提壶,给杨洪杯中斟满酒,双耳竖立,翘首以待。
“哪日擒得盗贼,叫他指认张权,为其同伙,再窝藏赃物,在他店里,我带人将他捉到衙门,必是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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